款子不进,要争,不该出的款子要出,更要争。阎敬铭在户部七年零十个月,与督抚争、与内务府争、与军机争,有时还要与皇帝争。得罪的人,曾不知凡几?如果不敢与人争,怕得罪人,这个户部尚书还是趁早不要干的好!
然而不干又何可得?就想辞官,除了告病,别无理由。而无端告病,变成不识抬举,不但辞不成官,说不定还有严谴。转念到此,惶然茫然地问道:“中堂何以教我?”
“我先给你看一道上谕。今天刚承旨明发的,你恐怕还没有寓目。”
这道上谕是阎敬铭从军机处抄来的,翁同龢打开一看,上面写的是:“……京师旗绿各营兵丁……,第念各营积弊甚多,如兵丁病故不报,以及冒领重支,额外虚糜,种种弊端,不可枚举,亟应稽查整顿,以昭核实。所有京师旗营一切宿弊,着该都统、副都统认真厘剔,并随时查察。倘该参领等有徇欺隐饰情弊,即着指名严参,从重惩办,决不宽贷。”
“这!”翁同龢问道:“每年不又得多支一两百万银子吗?”
“这是七爷刻意笼络人心的一着棋。每年京饷,各省报解六百三十八万,各海关分摊一百六十二万,总计八百万,除了给内府的‘交进银’以外,光是用来支付陵寝祭祀、王公百官俸给,跟京旗各营粮饷,本来倒也够了,可是此外的用途呢?海军经费是一大宗,如今用兵东瀛,银子如水一般的花出去,这几天来,肃雨亭和立豫甫还说动了皇上,要重修园子!水就是那么一碗,你也舀,我也舀,而且都恨不得一碗水都归他!这样子下去,非把那一碗水泼翻了不可。”
“是啊!”翁同龢不断搓着手,吸着气,焦急了好半天,从牙缝中迸出一句话来:“修园子,户部决不能拨款!户部制天下经费,收支都有定额,根本就没有修园子这笔预算。”
“叔平!”阎敬铭肃然起敬地说,“但愿你能坚持不屈。”
“我尽力而为就是。”翁同龢又问,“两军经费如何?”
“从前拨定各省厘金、关税,分解南北洋海防经费,每年各六百万两,不过各省都解不足的,北洋是自己收海防捐来弥补,一笔混帐,户部亦管不了。现在这两笔海防经费归海军衙门收支,将来一定有官司好打,户部亦有的是麻烦!”
“怎么呢?”翁同龢急急问道,“既然都归海军衙门收支,又与户部何干?那里来的麻烦?”
“我再给你看两封信。”
两封信都是抄件,一份是盛宣怀所发,是致海军衙门的公牍,说明北洋海军的规模及所需经费:“查北洋现有船只,战列、铁甲数艘,最称精美,价值亦巨。万字级虽有穹甲及炮台甲,船身较小,尚不得为铁甲船,只可作钢快船之用。此外则有昔在英厂订造之超勇、扬威两快船,船身更小,而炮巨机巧,可备巡防。这五艘船,可以在海洋中作战,但力量犹嫌单薄,要等正在英德两国订造的四艘战舰到达,合成九艘。另外添购浅水钢快船三艘、鱼雷小艇五六只,连同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