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人数还要翻一番。他后来还特意找人打问过。据那个卫府考功司的司曹说,东元十六年十月时,燕州城里的住家是八千三十六户计四万六千八百七十九人,再加上周围各处集镇村寨,至少有九万人出头。这还是不完全的数字,为了逃避丁口税,很多人家都隐瞒着人口。
驿馆所在的座牌集是燕州城外最大的集镇,有差不多三千户人家。刚听说时他还咂舌,实在是想不通一个集镇怎么会有这么多人,三千户人家已经比屹县全县城的人还多了。后面自己仔细琢磨,才明白过来道理:燕州城是边陲重镇,一年中除了元宵节前后三天,其余时间每天都要宵禁,忙碌了一天的人们总要寻个娱乐消遣的去处,于是离城最近的座牌集就成了娱乐中心。这也是为什么集镇上大大小小的旅店客栈多得几乎是一家挨一家的原因——他们不愁没生意。
座牌集上不仅旅店多,饭馆也多,镇南的几条街市上酒楼饭肆茶饭庄林立,每到入夜时分,到处都是辉煌的灯火,觥筹交错轻歌曼舞要一路热闹到天光时分。刚开始时他还以为这都是富贵人消遣的地方,后来和石头包坎去过两回,才知晓这里和他臆想的完全不一样——在这些地方玩耍其实花不了几个钱。两文钱进席蓬,十文钱一杯茶一个座,三百文就能在舞台前包一张桌,要是站在席蓬外挤人堆,听唱书观灯戏看杂耍甚至就不要钱。在舞台上表演的女子们也不象街头卖艺的人那样,唱完舞完就拿着个簸箕下台来邀赏;她们似乎不在乎自己的工钱,赏不赏的全凭观众自己的心意,赏多是个“谢”字,赏少也是个“谢”字,不赏还是个“谢”字。听包坎说,这些女子都是酒楼饭肆打小就买来的歌舞伎,一般都请着高明的教师指点,而且东家为了自己这一行里的名声和名气,通常都肯让她们提早几年赎回卖身契,然后给自己攒些体己……
包坎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地主财东如此善待自己的“财产”是桩天经地义的事情,他却是张口结舌半天都说出话。后来找着话头找着包坎打问,包坎还觉得他大惊小怪,说:“皇帝家的宫女也不过做十年,满了年限不放出来许配人家,御史都不答应;这些家头坊主的凭什么就让别人替他们卖一辈子命?这些女娃也是娘生父母养的,家里捱不过三灾五难不得已才走这条道,要不给人家一个活人的盼头,死了都要进阿鼻地狱!就算是教坊里充作官伎的罪孥家属,也少有做上十五年的……”
每每想到这些事,他就不禁颇有些感触和感慨——他从来没想到过这个从来没被历史记录下来的赵朝,一个本该是冷酷无情的封建国家,竟然充满了如此多的温情。
当然温情并不能掩盖全部的丑陋和罪恶,但它毕竟是温情……
他突然又想到自己曾经去过的那个书肆。
昨天下午,他在驿馆里呆得实在无聊,就一个人进城去乱转悠,东瞧瞧西看看,走着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