卒的无袖粗布短褂,因为身上到处都裹着绷带,褂子又不大合身,所以就没系褡扣。肥大的粗布裤拿条粗牛皮腰带扎束着。脚上的靴子已经开了线,走路时右脚底一块脱帮的黑硬皮子被甩得啪嗒啪嗒响。
那军官犹疑了一下,摇下头说道:“……算了,走吧。”
商成既没问那军官要带自己去哪里,也没问去做什么,就跟着他出了帐篷,接着又出了营地。营地外哨兵看管着两匹马,军官自己骑了一匹,商成便上了另外一匹,接了哨兵递上的鞭子在马股上轻轻一扫,缰绳一松就随军官驰出去。
也不知道那军官身上有什么特殊的标记,或者这人是不是经常在大营里纵马出没,总之营盘里的各个哨卡远远望见他们过来,朝旁边一立立刻就放行。从休养营过来的一路上还遇见了好队巡营的值哨队伍,也都没有喝令他们下马进行盘查,只是让到道边,眨巴着眼睛一脸迷惑地逡巡着商成——显然,他们都对商成的一身伤病还有他那身小兵装束感到好奇,说不定还好奇他的身份……
商成并不是第一次到莫干寨。事实上,过去两三个月里,他前前后后在这里进出了四五回,可每回都是驻留在休养营旁边的那个水塘附近,从来就没在这座中路军的老营里四处走动过。这时候打马驰骋,才算真正领略到这座大营盘的恢弘和壮观。从西营向东南走,箭楼、垒堡、拒马比比皆是,栅栏木车巩固的营地随目可见,一顶顶帐篷横看成列纵望成队,整齐排列仿佛一直勾连到天地尽头。半没的夕阳余烬下旌旗招展,朦胧夜幕中剪影如画,又有几声马嘶驼鸣飘绕回荡,呖呖噜噜给这一片威武肃穆的沉寂凭添三分杀气……
商成跟着那个军官一路驰出四五里,接连过了四五个严密把守的水塘——这些水塘就是突竭茨人所谓的“哲斡丹”赵人所说的“莫干”,最后来到个关防严密的营地前。这里的气象一看就和一路经过的那些营地不一样,燕山行营的银令箭也不顶事,即便带路军官和门口值勤的军官一看就知道他们相互认识,可还是一样要下马接受检查。商成既没有佩刀,身上也没穿甲胄,短褂布裤一目了然,一个七品校尉依旧审犯人一样把他上下审视好几眼,这才把手一指营门口的一个遮阳小帐:“过去签到。”
等商成签下自己的职属勋弦姓名,再解释一遍自己为什么没有归德校尉的兜鍪甲胄战袍腰带等服饰,又有带路军官在旁边帮忙递话,这才被勉强放行。
他现在已经猜到了,这里就是燕山行营的驻在,中路大军的最高指挥所。不过他暂时还想不出来为什么会把自己带来这个地方。兴许是所有晋升旅帅的军官都要经过这样一个步骤吧,毕竟那是四五营兵士,旅帅的一举一动,就关联着两三千人的生死存亡,也关系着某个方向的胜败输赢,甚至会决定某个庞大的军事行动的成功或者失败……
当然,他也可能完全猜错了。说不定这事和他的职务调动毫无关系,仅仅是那个不怎么知军事晓军务的柱国将军想答谢他的救命恩情。
他跟着那个军官一直走进了一顶警卫森严的牛皮大帐篷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