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一声“谢副帅赐座”,就依令坐下。
郭表指了另外三个人为他一一绍介:“柱国将军你是认识的。这位是中路军副帅廖重将军,这位是莫干老营的指挥何远何将军。本来行营知兵司主事方导将军也在的,该由他来给你分说情况,不过他临时有点事,在你来之前刚走,只好由我来说了。”
老将军萧坚一走,廖重何远两个将军的神色也活泛了一些。何远细眉毛长脸膛,一双黑漆漆的眸子骨溜溜地东瞅西看十分灵活,一眼就能看出这不是个安稳人。他在椅子上拧胳膊踢腿坐不安生,一会要水喝,一会又喊人催着要夜饭,站舆图前扫几眼,咕哝两句又扒肩拢臂地和萧坚的中军官窃窃私语几声,两个人都是咕咕嘎嘎地吞声怪笑。一转头瞧见陈璞在桌案边似听非听,他又赶紧回来端正坐好。廖重的年纪显然比两位同僚大得多,一副老成持重的模样,低垂着眼皮听郭表说话,时不时还插上两句嘴,把需要注意的关键地方一一指点给商成。
郭表面相虽然和气,说话却是简明扼要,燕山中路军三个旅如何,各旅的旅帅都帅又是如何,兵士的训练装备再是如何如何,丁是丁卯是卯譬说得一清二楚。至于突竭茨在南边的防御情况,已经查清的兵力部署,附近的呼应增援,包括大军为突围所作的各项准备,突围的时间,选择的道路、沿途地形、后勤补给……等等情况,都条理分明地细说了一回。
商成一边听,一边在心里默记,循了印在脑海里的舆图相互对照,已经对整个莫干寨的局势有了通盘了解,对中路大军如今面临的困境更是心中了然。
末了郭表说道:“……行营反复商谈,最后的决议就是这样,大军以燕山中军为先导,骠骑军七个营加渤海卫左军一部为后卫,向南突围,争取在五日内赶到鹿河,在黑水河和鹿河一线形成第一道巩固防线,在白鹅湖建立第二道防线,以保证大军顺利撤回燕山!”他看商成眯缝着眼睛似乎是若有所思,便问道,“商将军是不是觉得哪里有不妥当?”
商成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询问,蹙着眉头只是凝思。这帐篷里点着几十根蜡烛,缕缕黑烟随着熊熊烛火袅袅升腾,前后帐门又都用皮幕掩住,一点风也不透,所以满屋子都是羊油燃烧之后留下来的膻臊气味。他有眼疾,最耐不住的就是闷热干燥,前头萧坚在的时侯,他要守住自己的秘密,不能不打叠精神小心答话,现在心病一去心头一松,再加满脑子的计算方案企图纷沓来去,头绪纷繁一时也理不清思路,不由自主就揭了眼罩拿在手里,顺手撩起短褂的衣角,轻轻地擦拭着眼眶里溢出的泪水。二十多天的决死搏杀亡命逃窜,他脸上早瘦得几乎是皮包着骨头,此刻取了眼罩,只见向下翻扯的眼睑上红肉沥滟血丝密布,白生生的大眼球夹在遮压的眉骨和凸鼓的颧骨之间,似乎每转动一下,就颤颤巍巍地随时有可能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再加上那道横跨半张脸的偌大伤疤,形容陡然间就变得犹如厉鬼般狰狞可怖。
三位将军都是死人堆里滚爬过来的人,早看惯了生死,伤疤缈目在他们眼里更是寻常小事,所以也不觉得他有什么异样。可他把眼罩一摘,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