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再一次深刻地意识到,如今的和尚再不是当初那个荏事不晓的假和尚了,也不是那个为了糊口而四处揽活打零工的后生,更不是那个为了买房讨媳妇而欠下一河滩帐债的揽工汉;当年屹县城外忐忑瑟缩的假和尚,已经成了朝廷的定远将军、燕山的中军司马……
这才几年啊!
他端着酒杯,借着两架烛山的眩目光亮扫了一眼打横陪坐的商成,望着那张丑陋刚毅的年青面庞,心中不禁一声感慨:人啊,这一辈子的际遇造化啊……
商成看霍士其端着酒杯久久地愣怔不言,忽然又仰头把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还以为他想到什么烦心事,便寻着话题岔开他的心思,问道:“你们怎么来燕州了?路上顺利不?”
霍士其瞥了坐在桌角的女儿一眼,说:“我这趟是出公差,奉的是行营的军令。年节上行营要在燕州城里搞个英雄筵,犒劳为燕山战事出过大力气的人,听说行营的柱国将军还要接见……”
商成听到一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孙仲山部一举拿下燕东三座重镇,霍士其作为第一个报名的向导功不可没,再加他的秀才身份,功劳更是被夸大了十分;既然行营要开英雄宴,那就更不可能少了这位士子楷模。
他的心头忍不住翻起一阵不快。为了庆祝“燕山大捷”,也为了藻饰太平,也不知道哪些马屁精出了个糊涂主意,撺掇着陈璞下令批准阅兵兼大放焰火庆祝。他听说后坚决反对这样做!燕山之战是北征战事的延续,什么大捷小捷都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几万人死在草原上,燕山眼下这点子战绩算个屁!当下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安抚军民。行营要赶紧开放几处大军粮库,先借用军粮解决逃难民众的吃饭问题;还要督促巡察司和朝廷早日把羁押官员的情况甄别清楚,把那些清白或者责任不大的官员放出来处理公务。把两件事都做到,或许能降低燕山卫蒙受的损失。可几乎没有什么人支持他。他的意见连个浪花都没翻起来,就淹没在燕山大捷的欢呼和喝彩声中。
霍士其倒没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继续说道:“……路上不太平啊,到处都是土匪。在屹县时还不觉得,刚进朔阳就遇见一股。后面就越来越多,有时一天能遇见三四股,直到进了燕州才好点。”说着他长叹了一口气,“其实那些人也不是匪,都是逃难的饥民,饿得没办法才走上绝路。”
商成默然了半天,问道:“那你们没出事吧?”
“亏得我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