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出帐门,一阵冷飕飕湿乎乎的凉风便迎面而来,溜着脖领甲叶子缝灌进来,登时激得他打了个寒战。他这时才注意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夜雾。
雾很浓;即便帅帐周匝隔不几步就燃着一支火把,可十几步之外的景象就变得模糊而难以辨认,只能通过雾气的流转飘移和事物的大致轮廓来推断哪里是人,哪里是帐篷。绑在拒马上的火把都浇过油,火势凶猛,噼里啪啦的细密声响中火苗子一蹿几尺高,裹着黑烟随风摇曳,火头荡到哪里,哪里的雾就稀薄消散一点,可火苗稍一挪开,白茫茫的雾气就立刻填补回来。重重雾幛里哨兵短促的口令声此起彼伏,巡逻兵士的摇铃响板几无间隙;西边有匠人在连夜造军械,铜凿铁锤在木头上敲打得笃笃乱响;北边还在加固寨墙,士兵喊着口号运送加固寨楼箭垛用的重木桩……郭表站在帐外侧耳聆听了一会,嘴角流露出一抹会心的笑容。加固营盘,加强防守,这是商成的主意。虽然刚才军事会议上大多数人都认为没有必要,但他坚持要这样做。他的理由很简单——兵不厌诈。虽然赵军将领里,谁都知道明天这一战赵军要的就是速战速决,可突竭茨人现在还蒙在鼓里,他要给敌人留下一个印象,那就是赵军没想过一鼓而下莫干,而是在为持久战做准备。
虽然由于雾气太重,郭表看不到营盘里热火朝天的忙乱景象,可就象大户人家新造宅院时一般的嘈杂声响还是令他非常满意。唔,假如他是对面突竭茨人的将领的话,他肯定会上这个当;呵,这个商瞎子,不单有眼光有计算,打仗还是很有点本事;萧老帅看的准也说得对,这人的确象个打惯了仗的老兵头子。他甚至还在心里比较了一下,假如他和商成做对手的话,他能有几分胜算?
但是他很快就放弃了这个“有点无聊”的想法。
他裹了裹铁甲外的绵袍,几步走到自己的战马前,在搬鞍子踩马镫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脚下有点轻浮,第一下居然没能爬上马去。他这意识到,自己已经好几天没怎么合眼了,眼下从内到外都乏累得不行,疲惫的感觉就象一根草绳,密密匝匝地把他捆起来,让他连自己的手脚都有点听使唤。岁数不饶人,他毕竟是五十出头的人了,再怎么保养身体,精神也远远不及年青的时候。他现在就恨不能倒在草地,美美地睡他三天三夜。当然了,这只能是美好的愿望而已。这种时候,他又怎么可能睡得踏实?
走在他身边的文沐,看出他的脸色不太好,就关心地委婉说道:“要不,您先回去看下后面传来的文书?西边的几个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我去跑一趟便成。”
郭表摇了摇头。这不行。大战之前,他一般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