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为了和突竭茨作战,早两年就开始在燕山卫预备战争费用,如今燕州的提督府直辖大库,还有葛平、南关几个大库,现囤着几千万枚铜钱,还有七千多两白银和一千六百两黄金,独立的帐册也在提督府里;就是这次战役的各项开支,也是在年前就足额划拨到各个衙门和地方。张绍这样说,显然是欺负人家常秀不谙军务。
常秀也确实不谙军务。他是个书生,虽然是少年时便以文章诗辞扬名天下,但是在科举考场上却一直蹉跎,将近五十岁才跃过龙门。自从四十八岁中了状元,他从此就再没离开过京城。他在考场上长期不得意,仕途却是走得一帆风顺,十年不到就从八品小翰林做到正四品大员,也算是意气风发。可惜的是没做过外任官,翰林院、太学、礼部、工部这么一路做下来,从来没和军务有过交道。他又是文人脾气,潇洒风流兼清高自傲,和军中人物更说不到一起,所以张绍明显是在信口胡诌欺负他,他不但一点都没听得出来,居然还去找真芗替他出主意。
不能不说,领袖一代文坛的人物,不见得就是合格的政治家。很多时候,他们甚至都不能说是合格的官僚。比如常秀常文实,他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他刚刚才把工部和燕山卫府的矛盾当着所有人的面合盘端出,眼下又去找兵部侍郎替他想办法,这虽然不能说是与虎谋皮,但实际上也相差不离。
不过,我们也不能不承认,常秀也确实是个有福气的人;这一点从他仕途得意就能看出来。真芗虽然打心底里不情愿帮他这个忙,可在面子上却不能让他下不来台。所以真芗随口就对张绍说:“继先,今天有朱大学士在,也有商督在,当着他们两位的面,你就说说你的难处,让他们两位替你做主。”
这本来是敷衍场面的客套话。商成也就罢了;朱宣一个文英殿大学士,看着品秩高职务高,可一没权柄二没实职,说到底是要权没权要钱没钱,他能做得了什么主?
话一说出口,燕山文武自商成而下,全都皱起了眉头。真芗自己心里也懊悔得不得了,恨不得把话都收回来全吞下去。嘿呀!自己说什么不好,为什么要把朱宣扯进来?朱宣是没有实权处置不了什么大事,可他的正二品文英殿大学士也不是摆设,还是常秀的老师,自己给他搭个台阶,他还不马上跳出来替弟子做一回主?
果然,他话音刚落,很长时间都没说话的朱宣立刻开口了:“既然真大人这样说,诸位大人也并不反对,那老夫就擅权一回,看能不能替张大人和常大人调和一番。张大人,你有什么真正的难处,不妨说说看?”
张绍狠狠地瞪了真芗一眼。你不说话会憋死?脸上却带出几分踌躇,慢慢说道:“老大人体谅,我们确实有难处。”他瞪着脚下铺地的青石,一边搜肠刮肚地编织“困难”,一边缓缓地说道,“工部要讨回这个作坊,也是想把新的工艺推广到各地,让普天下的民众都受益,这我们能理解,也支持。”他停下来喝了口水,继续说道,“但老大人,您是不知道,我们卫府经营这间作坊,也是吃了不少的苦啊……”到底“吃”过哪些“苦”,他临时也想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