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芗点头赞同商成的看法。事实上,兵部也是如此判断。兵部以为,在内部稳定之前,东庐谷王不会进行大规模的报复;只有在草原上各部族之间的矛盾得到解决,彼此的不信任得到缓和之后,突竭茨人才有可能就进行大规模的军事行动;所以在一两年之内,燕山与渤海西的局面将会进入一个相对的缓和期,燕山持续数年随时都面临突竭茨人寇边的恶劣局势也将得到极大的缓解。这些大赵有利,燕山和渤海两个卫镇都有一定的时间进行恢复。
商成低垂着眼睑,胳膊放在茶几上,手握着茶盏,默不作声地听着真芗长篇累牍转述兵部的判断。
从内心里说,他对真芗说的这些话很不以为然。这都是什么时候了,上京居然还在奢谈什么恢复!是的,在未来的一两年里,只要大赵不主动出击,忙着稳定内部的突竭茨人多半不会来挑衅,一个没有大战事的短暂的“和平”前景完全可以预期。但这并不是什么缓和期,而是双方积蓄力量的阶段,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可以想象,当东庐谷王彻底平息突竭茨左翼各部之间的矛盾,当突竭茨人在连续的失败中总结出经验吸取了教训,那接踵而来的必然是一场更加激烈残酷的战事!
当然,虽然心里很不痛快,但他并不认为上京真的就是如此短视。他能看穿的,汤行张朴这些宰相和尚书们不可能看不透!真芗这个和自己打过多次交道的兵部侍郎突然出现在枋州,真正的目的可能就是把消息传递给自己:兵部认为突竭茨短期内不可能发动大规模战事,宰相公廨也认同这个判断,眼下北方四卫镇务必要抓紧机会整饬军备以利再战;特别是燕山卫,一定要消停下来,先把对付突竭茨人和收拾东庐谷王的事情先放一放,抓紧时间恢复在连续天灾战祸中破坏严重的农业生产,无论如何,燕山卫都要等到朝廷把南征的大事解决了再说!这大概才是真芗枋州之行的潜台词。
他渐渐明白过来,为什么刚才说到军功赏赉时,真芗会是一副通报议案的商量口气。他当时就觉得奇怪,军人只管打仗,叙功封赏是朝廷上衮衮诸公的事,无缘无故地把这些还没定论的事告诉他这个养病的将军做什么?现在他总算想通了其实的关节。这是宰相公廨在向自己示好,是张朴这些坚持南进的人在向自己发出的和解暗号。怪不得真芗在提到自己将进上柱国封应县子时,会把一个莫名其妙的“予”字放在话的最前面。“予”,不就是“给”吗?给你一个上柱国勋衔外加有实封的县子,你觉得怎么样?不行的话,还可以再商量……
实权的上柱国,实封的县子,无论是勋衔和爵位,商成都觉得很满意。他甚至觉得,他的所作所为,还不值得这样的封赏。大赵全军上下,柱国和上柱国不过二三十,在职掌兵的就更少,军中的上柱国只有寥寥数人。想到自己即将同萧坚杨度这样成名已久素享威名的名将比肩并列,他还能有什么不满意?县子的爵位好象是不怎么高,可再低也是实封爵。虽然他不大懂这实封虚封的区别到底在哪里,可想想上京毫不犹豫便把开国公开国侯这种虚封爵大把大把地拿出来赏赐有功将士,一封就袭个三五七代人,可却把实封爵严严实实地捂在兜里,根本不想拿出来,想来二者之间必然是无法等同而语。至于真芗没提这个应县子能袭爵几世,他并不放在心上一一想来礼部正式颁发文告时是必然要有说明的。
可满意归满意,他却还是有话要说。哪怕他知道自己只要答应消停个一两年,县子多半就能变成县伯甚至县侯,他还是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