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忙,所以为了照顾婆娘,他就在衙门里告了半个月的假。这半个月里可是把他累得四脚朝天,所以心情一天到晚都很差。等婆娘身体见好了,他就回衙门销了假,结果上衙的第一天,就在东市上和人起了纠纷。说起来,也怪他那段时间的脾气不好,和人说话三言两语谈不到一起,接着就吵起来,然后两个人推来攘去,结果他把那人一把揎到拴马桩上撞得头破血流。本来哩,这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伤了人赔汤药钱就是了,再不行就加点糕饼点心钱。可该着荀安倒霉,他和人起争执的时候,旁边恰巧就路过一个御史;也不知道那御史是怎么想的,不问青红皂白就把事情写成了公文递上去,然后平原府的几个大官就被他们的上司喊去劈头盖脸地一通训斥。平原府的官员受了责骂,当然要找出气的地方;他们不敢找御史撒气,就只能教训一下荀安。于是荀安的公门饭就吃到头了。但这还不是他最倒霉的时候。荀安丢了衙门的差事,又没什么谋生的本事,天天窝在家里看着婆娘叹气听着娃娃哭闹,心情自然就更加地糟糕。就在前几天,他半夜里睡不着爬起来喝闷酒,结果喝着喝着就睡死过去,也不知道搞的,不小心打翻了灯盏,烧了四家人……
“死人没有?”商成问他。
“没,没死人。”荀安说,“好在没死人,不然我,我……”
商成没等他说完就明白过来。要是火灾里死了人,荀安肯定不能在这里和自己说话。而且荀安也是幸运的,这把火才只烧了四家。看看这条街两边的房子就知道,上京城里八成的房子都是草房和木屋,要是不小心走了水,一气烧掉半边城都不是不可能。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荀安口口声声地求他救命一一这是在赔还人家啊!
他问:“要赔别人多少?”
“……还差,还差着七百多千。”荀安流着泪说。他已经把能借的地方都借遍了,可还是差得远,总是差得远。他已经和婆娘商量过,实在不行的话,就把娃娃卖了来抵帐债,再是不行的话,他们就准备把自己也卖掉。他好赖算是认识字,他婆娘治茶饭也是一把好手,有这点本事,总能寻到个好买主。可是他们算计过,即便他们把能卖的都卖掉,这些钱也远远不够抵还帐债。但他们没办法了。这些剩下的帐债,就只能等他们到了新地方挣上工钱之后再慢慢地补给人家……
商成完全说不出话来了。听着荀安哭咽着说出的决定,他一会觉得浑身冰凉,一会又觉得心头似乎有把火在熊熊燃烧。他的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什么东西,明明荀安就站在他面前,他却看不清楚这个人的模样;他的嗓子眼里似乎堵着什么东西,明明有无数话想说出口,却一句都吐不出来;就是因为这些难以述说的东西,让他觉得胸膛上仿佛压着一块千钧巨石一般沉重,几乎不能呼吸……他使尽了浑身的力气,才咬牙切齿地挣出来一句:
“我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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