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随着谷实和前三口走进院落,抬头就看见商成已经在堂房阶下迎接。&&他旁边还站着个人,身材中等,清癯面孔,下颏一绺黑须修理得极是整齐,穿着一身四品朝官的服色,似笑非笑地与商成并肩而立。
贺岁觉得这人有点面熟,稍微回忆了一下,立刻就记起来这是兵部的左侍郎真芗真怀纯。他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真怀纯是兵部的首座侍郎,商应伯是兵部的虚衔侍郎,谷鄱阳同样兼着兵部的侍郎;一个院子里三个兵部侍郎,那今天这事应该算是私晤还是算会议?要是传扬出去,旁人又会如何评说?
他心头转着各般念头,嘴问候两句便跟着走进房。
这间外房,其实是专门用来会见和款待熟人朋的小客厅,但毕竟与“”字沾边,所以匣、轴和囊在东边壁的大楠木架摆放了不少。朝北的两扇窗大敞着,屋后的小庭院里,几株晚放的桃花正开得缤纷绚烂。向阳的南窗下放着张小案,案狼毫墨锭雪纸石砚铺列得整整齐齐;砚盖也没有合拢,半闭半敞地搭在砚沿,沉沉的墨香随了和煦的凯风在屋里飘荡旋转。小案的正中用青铜卧虎镇纸压着半幅白绢,绢的右侧落着一行楷“噫吁嚱危乎高哉蜀道之难难于青天蚕”,再一旁的笔架山还搁着一支结了墨屑的狼毫。很明显,在主人家在迎接客人之前,他正在这里伏案习字……
进了房,贺岁抢前两步,对前三口说道:“大和尚谨记,今天在这里的各位大人,谷老将军是你的旧识,无须我再来多言;商大将军前日你已然见过,也不消赘叙;这位真大人,正是我朝的兵部左侍郎。”说着话,他深深地凝视了前三口一眼,显然是在告诉前三口:言辞有尽时,而题义却无穷,你自己去仔细地琢磨……
听着这不伦不类的话,商成他们都有点皱眉:这看似是在点醒前三口的话,怎么倒象是在给他们作提示呢?三个人把眼光一扫,立刻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再回想贺岁的话,不禁异口同声地在心头称赞了一句一一妙!谷实晋勋柱国之后便再也没有署理过具体事务,但他在澧源大营还有个参军正令的职务,只是从来不去而已;商成和他一样,柱国是勋衔,职务却是平原将军府的右谘议参军,不过是个虚职,他也几乎没去过将军府衙门。他们三个人当中,其实只有真芗这个兵部侍郎才是领实职的朝廷命官。但贺岁这样一说,他们三个人就分别代表了澧源禁军、平原将军府以及兵部,再加贺岁自己就是礼部的郎中,禁军、戍卫、兵部、礼部四个大衙门齐齐出动,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付受朝廷所托在做机密要紧事的模样,即便不慎走漏消息落到外人的耳朵里,也没人敢跳出来多嘴多事。尤其是贺岁抢前一步说话,隐隐地就是一个提醒,暗示这次私下会面其实是礼部在主持,只是公开见面不方便,所以才借了商成的私邸而已。更秒的是,贺岁把话说得有模有样却又句句是实,即便有人想拿他作文章也找不到借口,偏偏还教前三口不能不朝深处思虑,这份机敏才是最为难得。
贺岁把话说完,就不再言语,自己去南窗下的小案边侧身坐下,取了一沓纸放在面前,又把砚台打开倒了点清水慢慢地研墨。这份谦逊的态度更是教人好感大起。
前三口果然了当。
这是他第三次到京;前头两回,他前后在京盘桓了近两年,接触的人多了,对大赵的朝廷各部及其职司就比较了解。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