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胡乱叠摞着几匣《汉书》和《战国策》。另外,摆在桌案一角的,同样也是一匣《魏策》。
袁澜坐到桌案前,伸手从书匣里取出一卷魏策,翻到了夹着书签的地方。他这几天没怎么出门,就在家里翻书打发时间。
可眼下他心头乱糟糟的,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手里捧着书本翻了两页,就烦躁地把书扔到一边。他站起来,走到西墙边大书架的前面。
东边的书架上是《易》、《诗》和《书》,这边的书架上是《周礼》、《礼记》、《春秋》和《孟子》;都是他少年进学时读过的书。自打接连三次县考不中,他就绝了进求的念头,从此把全部的心思都放在家里的生意和买卖上。但他并没有把这些书本传给家中的子侄,而是怀着一种复杂的情绪,把这些书连同当初自己用过的笔架、镇纸和砚台,都摆在了自己的书房当中一一这大约是他对自己失败的求学经历的一种纪念吧。
他从书架的最下方取出一个普普通通的乌木书匣,打开匣面,里面放着是几张已经泛黄的故纸。最上面一张是他蒙学时习的字,“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这十六个字,让他生平第一回得了老师的夸奖。直到现在,他都还记得自己的蒙师,那位因为盘缠用尽而被迫逗留京师的杜先生,指点着这十六个字谆谆教导他时,清癯的瘦脸上浮现出来的淳和笑容。杜先生教导他的时间不长,一年半之后就回了家乡,不久就染病去世了……后来家里又给他请过两位老师,但都没有给他留下那么深刻的印象。他望着十六个歪歪扭扭粗细不匀的字,忽然记起来一桩事。自己好象已经有好几年都没有给先生的家里捎信了吧?而且,现在每逢清明,他也不再记得给先生烧些纸钱了。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就教他惊出一身冷汗。难道他如今已经忘本到这样的程度,居然连师生情谊也能抛到脑后了?
他正在自怨自艾的时候,书房的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敲门声惊醒了他。他煞白着脸孔有些惊惶地问道:“是谁?”
“大兄,是我。”门外传来袁池的声音。
袁澜赶紧擦了把冷汗,吁了口气,说道:“……是三弟呀。你进来吧。”
袁池走进了书房,假作不留意地说道:“我听全叔说,你在找我。有什么事?”他在门外就听着袁澜的声音有些不对头,进了屋,借着烛火的光亮偷眼一瞧,看他大兄的脸色苍白额角鬓边还有些泛光,想必是因为一些烦心的事情教他心慌意躁愣怔出神,结果自己冷不丁地一敲门,便受了自己的惊吓。
袁澜强笑了一下,指着座椅让他坐下,又倒了盏温热的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