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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九章 见面

    第三百二十九章见面

    方德生耸耸肩,无奈地说:“你难道不明白吗?我们这样的北京下派干部,就是要两头受气的,哪里轮到我们好差事呢?一方面地方上会用我们的上层关系,另一方面又不会让我们染指地方大权,这都是官场的潜规则,可是,我们又没有退路的啊?你让我们怎么办呢?”

    秦非儿理解地说:“也是啊,每个行业都有每个行业的难处,你们官场就更是复杂了,我们家老爷子一样,你别看他现在已经是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我经常看到他深夜回来长吁短叹的,我想,官场的日子也不是外人认为的那样,表面浮华的背后,时时都处在风口浪尖上。所以,你的难处,我当然可以理解。”

    方德生立即说:“老同学,你可不要只是隔靴瘙痒,隔岸观火,我可是需要你实际的帮我一把的啊。说具体一点,我想解决市里面的一家企业的资金困难。你是善良的,你要是知晓这家企业的难处,你一定会帮忙的,实话说,当时我都流泪了的。”

    秦非儿说:“我的市长先生,同情和理性是有天壤之别的,你可以同情,但不能失去理性。我们银行系统你更清楚了,没有数据支持,没有可行性报告,要想贷款,尤其是大笔的款项,谈何容易。”

    方德生说:“你先不要堵我的嘴,让我把话说完呀。”方德生把那一天自己遇到的过程全盘脱出,而后问道:“秦行长,你的心里是什么滋味儿?”

    秦非儿的眼里饱含泪水,说:“的确让人心碎。”

    “你会改变看法吗?”方德生问道。

    秦非儿说:“出于个人情感,我会尽我个人的力量去帮助他们的,包括死者的亲属。比如说捐赠。但是,倘若要涉及到企业的改组或者上新项目,我还是要坚持说,一切都要相关数据和相关证明材料为基础,同情和理解在这里面没有任何价值。”

    方德生说:“要是我们有这方面的规划和中长期目标呢?”

    秦非儿说:“那就送呀,银行的大门又不会关起来的。”

    方德生说:“老同学,你可要说话算数呀?我最迟明后天就让人送来,到时候呀,你可不要避而不见啊?”

    秦非儿说:“看在你是老同学,又是刚刚误入仕途,我提醒你哦,你可不要把秦副省长忘了,他才是打开信贷的最大钥匙。”

    “谢谢,明白了。我们不聊这些了,聊聊你的生活吧?”方德生提议说。

    “我还以为你是个单调的工作机呢?要是你一直这样的话,下次恐怕我都不愿见你了。还好,知道将功补过,下次还有机会,呵呵呵……”秦非儿又展露出了俏皮的一面。

    这时一家规模相当庞大的咖啡吧,越到深夜人越多。看来这是省城主要的夜生活场所。方德生看了左右的年轻人,要么窃窃私语,要么摆弄迷人的玫瑰花,要么玩着属于小情人们的游戏。

    秦非儿的脸上也露出了羡慕的神色。巧在此刻,花童过来,冲方德生说:“帅哥,给美女送花吗?”

    秦非儿得意地看着方德生,既不赞成也没反对。方德生立即说:“好的,拿来我选选。”秦非儿还是没有说话。

    方德生认真的看了所有的花,对花童说:“要这一把,紫红色的那一种。”

    花童说:“这是最贵的,六百八十八,一共是一支,象征一心一意。”

    “哦。”听到一心一意这句话,方德生突然犹豫了,面前的花童一定把他们当成情侣了。方德生也不知道秦非儿的态度,于是试探性地问秦非儿:“你看这,合适吗?”

    秦非儿说:“送花还兴问?这时田氏门规吗?”

    “那就要这个了!”方德生付了款。

    秦非儿说:“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种玫瑰的呀?”

    方德生说:“侦查,侦查的呀,刚才你的眼神告诉我的。”

    秦非儿说:“方德生,你学坏了,进了官场的人,都这个毛病,最善于察言观色,哈巴狗一样的,嘿嘿。”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啊。”方德生感叹道。

    “我好久没有收到别人送的花了,我办公室的花,都是我自己卖的,谢谢你,方德生。”秦非儿这样说。

    两人愉快地聊起来了当年的大学时光,回忆当年青涩的记忆,不时发出开怀的笑声。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异常温馨浪漫的夜晚。

    方德生将秦非儿送回家之后,才急匆匆地赶回的都城联络办。此刻,秘书小高和盐化集团公司的张瑞他们,早已进入香甜的梦乡了,走到门口,就能听到他们如雷的鼾声。方德生想都没想,敲开了他们已经熟睡的房门,没有回旋余地地说:“赶快起床,立即赶回都城。”

    懵懵懂懂的秘书小高问:“出事了?副市长?”

    “准备出发,你去把宾馆的手续办了。别的事情,回去的路上再说。”方德生发出了指令。

    已经是深夜十分,原本拥堵的省城交通,这时正是畅通无阻的最佳时段,汽车风驰电掣地向都城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方德生异常兴奋,他没有料到这一次会发生这么多的奇迹。现在看来,各方面的情况显示,他给盐化集团公司办理贷款的事情,已经有了眉目了。他正要给同车的张瑞交待任务,手机上显示有短信来了。他打开一看,是秦非儿发来的:方德生,谢谢你的鲜花,说实话,真的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遇到你,你说,这是不是人生的奇缘呢?

    方德生当然知道,这个秦非儿此刻的心情。不过他有些彷徨,到现在为止,他只能承认,秦非儿就是自己的同学。他立即回了短信:是的,我们老同学能在这样的场合相会,让其他同学知道了,都会认为是天大的美谈。

    他的短信尽力回避那些柔软的字眼,提醒自己和对方,我们就是同学。

    秦非儿的短信又来了:夜深了,晚安,我会想你的。

    方德生明白,此刻这个秦非儿,自己也是得罪不起的,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让大家彼此不愉快。于是他回道:谢谢你,也谢谢秦省长,今后,还需要你们父女的关照。他只能这样含糊其辞的回答了。要让对方找不到他的岔子。

    他收起手机,这才说道:“张书记,你们以前的项目报告和项目的详细分析都在吗?”

    张瑞还没有完全从睡梦中回过神来,迷迷糊糊地说:“什么报告?我都给许书记报告了的。”

    秘书小高对张瑞说:“张书记,你还在做梦的吧?副市长问你们集团的过去的项目报告和相关材料还在不在?”

    “哦,我的集团公司新开发的项目报告吗?”张瑞问。

    小高说:“你这不是废话吗?你醒过来没有?”

    张瑞揉揉眼睛,说:“刚才是有点困,现在清醒了,我说的没有错的,那个报告还在,在总经理办公室呢?怎么,谁要这个报告?”

    方德生问:“你是公司的董事长吧?”

    张瑞回答:“是呀。”

    方德生说:“那好,你今天晚上回去之后就住好准备,给你们公司一上午的时间,下午我要听你们的汇报会。你记住,汇报会上我要听到具体的数据,尤其是新产业规划和发展的数据。如果你们以前没有做过给银行相对应的方案,这一次,你们也得紧急做一个,明天下午也要详细论证。张书记,你是盐化集团公司的党委书记,又是集团的董事长,我不希望你在这个事情上栽跟斗。”

    张瑞还是第一次领教方德生的强硬作风,立即说:“副市长,你放心,我张瑞在大事面前不会糊涂的。不过,这个时间是不是紧了一点,您能不能给我一天的时间,后天开会论证,副市长,我郑重地请求。”

    方德生思考了半晌,盐化集团公司那一边还在处理职工自杀的事情,张瑞也可能要受到一些干扰,一上午时间也是有些紧张,于是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时间,要是拖延,你可就承担责任啊。”

    张瑞有把握地说:“我一定努力。”

    方德生说:“不是努力,是一定办到。”

    张瑞说:“好,一定办到。”

    方德生听到了张瑞这样提气的话,也就放心地说:“好,我相信你,你我是第一次配合工作,希望我们能一气呵成,不要彼此留下不好的印象。”

    随后,方德生又对秘书小高说:“你明天就到盐化集团公司去办公,协助张书记工作,有别的事情我会通知你。”

    秘书小高也是第一次见到方德生这么有底气和气势,回答道:“好的。”

    这个时候,汽车已经进入都城地界了。张瑞向方德生请示道:“副市长,我现在就要开始工作了,能否停车,让我回到我的车里去,我现在就要给集团的其他领导通气,准备明天的工作。”

    方德生没有犹豫,立即对司机说:“停车,停车。”

    秘书小高也说:“副市长,干脆我也过去吧。好早一点沟通和协调。”

    方德生说:“也好,你也去吧。”

    车上就剩下方德生和司机了,车里出奇的安静。方德生吩咐司机:“把音乐打开,要美国的乡村音乐哪一种。”音乐声响起,方德生紧张的神经渐渐舒缓下来,快到都城市区的时候,方德生已经随着美妙的音乐声进入梦乡了。

    当天夜里,张瑞就把通知下发到了所有的相关人士手里去了,最后都丢下了一句狠话:不按时到场者,立即停职!可以想像,这样一句出自书记和董事长之口的话,分量是多么沉重。高秘书打趣道:“张书记,你可比副市长强悍多了。”

    张瑞说:“你是不知道国有企业的痛苦之处,很多时候连会都看不起来,你来他不来,他来你不来,人家也都是国有职工,也都是国有企业的干部,你能拿他们怎么样呢?尤其是现在,企业的境况不好,工资都不能保证的情况下,你抓得了纪律吗?不像你们机关干部,旱涝保收,那个敢不听话呀。”

    小高秘书说:“是呀,你们国企是有很多的困难,不过,只要效益上去了,你们的收入就比公务员的工资要高啊!”

    张瑞说:“那都是理论上的,就拿我们集团来说,开发新项目不是想像的那么简单,首先要解决两个问题,资金和人才,资金你都看到了,要找到资金是多么的不容易,就是找到资金了,还得有相对应的人才,。而人才呢,势必就涉及到高薪,我们这样的企业,哪里敢出高薪请专家型人才呢?人家开口就是要几十万的年薪,我们这里面的老职工呢?千万个不答应,都会说:我们都干了一辈子了,都没有拿过高工资,凭什么一个外来人员就可以拿这样高的工资,这样公平吗?弄不好就来个上访,闹事什么的。现在的市场经济,本来就是适者生存,这样的内耗,形成恶性循环,资金进不来,人才进不来,只好眼睁睁看着国企一家一家倒下,破产,兼并,我们国企的领导人啊?真的是难上加难啊!”

    年轻的小高秘书,睁大眼睛,看着满腹牢骚的张书记,内心却充满了理解。

    张瑞接着说:“你看我们这一代人,都五十多了,整天挨工人的骂,上级的骂,可是,我们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得咬牙干下去,直到彻底干不动了,我们也就问心无愧了。”张瑞的话里,饱含着几多的悲壮色彩,令同行的小高秘书也大为感叹。

    次日,盐化集团公司小会议室里,济济一堂,各个职能部门的领导和集团的全体领导班子都到齐了,会议的气氛十分凝重,大家都不知道这样严肃的会议,会是什么样的主题。大家还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会议室里多了一位市政府的秘书小高,无形之中,为这个会议蒙上了更为神秘的色彩。

    会议由盐化集团公司党委副书记、副董事长兼总经理许化主持。他首先说:“同志们,大家都很清楚,这个时期,对于我们集团来说,是一个非常时期,也是生死存亡的时期,在这个关键的时刻,我们在座的每一位同志,每一位干部,都应该与党委和董事会保持高度一致,在这个非常的时候,当然会用非常的对策。大家也许还不知道,这几天,我们的张书记,一直和市政府新来的方市长在一起,他们一直在省城做各种努力,积极为企业的发展争取资金,争取项目。下面,请张书记做工作部署和安排。另外,大家也看到了,市政府办公室还把方市长的秘书派下来了,目的就是全面配合协调我们集团的发展。下面,就请张书记讲话。”

    掌声不是很热烈,毕竟是有了。这说明干部们还是对此抱有希望的。

    张瑞的面色苍白,但目光锐利。他环视了会场一眼,低沉有力的男低音回旋在会议室上空。

    “同志们,刚才总经理的话非常有道理,非常时期,当用非常手段。我把话说在前头,这一次的新项目,那个部门要是搞砸了,哪个部门的主要负责人首先撤职。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市政府已经给我下达了死命令,要是我把这个新项目搞砸了就撤职查办,不过,你们哪个部门出了问题,我在下去职之前,一定会先撤掉哪个部门。我这个说法,不过分吧?”张瑞看了看身边的总经许化。

    许化插话说:“一点也不过分,这在样的紧要关头,这就应该是集团党委的态度。”

    张瑞接下来说:“你们知道吗?为我们盐化集团公司的各种问题,包括发展问题,你们都知道市政府的方市长付出了多大的努力了吗?就连我,也感到汗颜。方市长为平息自杀事件,挨了工人们的暴打,他没有吭声!他为集团获取新项目和项目资金,夜里来夜里往,吃不上饭,睡不好觉。他为了什么?人家刚从优越的北京下来,我们公司以前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按理说,他也可以推得一干二净。可是,他作为副市长,他没有这样做,他勇敢地把责任承担起来了!他现在一样在为我们公司的发展呕心沥血地工作,我们这些人,我们这些主人,还有什么理由这样无动于衷?”

    这一番话,让大家鼓起了热烈的掌声,就连一边做记录的小高秘书动了感情。

    张瑞接着铿锵有力地说:“方市长给了我们一天的时间,重新整理我们的项目资料,数据要翔实,规划要合理,图表要清晰,预算要准确,各部门一定要在今天之内拿出来。另外,我们还要搞一份针对银行的报告,方市长要亲自送到省上的银行去争取资金。你们大家给我听好了,方市长可是双博士,大学问家,尤其熟悉金融系统的工作环节,各部门做出的资料,要是他这一关都过了话,就证明我们离成功不远了,要是过不了这一关,哪个部门出现的问题,哪个部门自己就得站出来,还要把你们自己的颈部洗干净,免得宰下来之后不能再洗!”

    可能是因为盐化集团公司很久没有开过这样激情的会了,大家并未因为领导的要求严格而退缩,反而都铆足了劲,就差赤膊上阵了。

    会议的最后,张瑞说:“许总,一切都看你的了。”

    许化当即表态:“张书记,我们的任何一个部门搞出来的方案不合格,我第一个和大家一起,接受免职!”

    全场一阵掌声。会议就在这样的气氛中结束了。小高秘书看到了这一群工人出生的干部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气魄。他本人也深受教育,他想:这样的动人场面,方市长错过了,我应该给他详细地汇报。

    晚上,秘书小高找到了方德生,把白天的情况向他全面汇报了。但是,小高汇报得最多的还是那些感人的表态场面。方德生心里直打鼓,这些表态看上去是很深动,可是,他能代替科学的规划,代替合理的报告吗?他真的很担心这个政工干部出生的张瑞,嘴上可能说得十分热闹,也敢表态拍板,但是,涉及到真正的方案的时候,他两眼一抹黑,什么都不知道,难道你能把他吃了?想到这些,他实在是担心盐化集团公司的项目方案。

    他不耐烦地打断了小高的话,说道:“你说了这么多,就是没有听见你说他们的方案呢?他们的方案到底怎么样了?你看到了他们的方案了吗?给我带回他们的初步方案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秘书小高有些窘迫,低声下气地回答:“没有,我没有看到他们的方案。”

    方德生有些生气地说:“那你一天都在干嘛呢?当甩手掌柜,检查工作去了?我让你配合协助张瑞的工作,你就这样协助的?张瑞呢?他一天都干些什么去了?”

    秘书小高说:“张书记呀,他也太忙了,早上召开完大会之后,他就配合市委唐秘书长到自杀职工家去了,整整一个上午都在听汇报。”

    方德生终于明白了,说到底,张瑞就是只在会议室说了一通话,就再也没有过问了。他压制住了怒火,对小高说:“这样吧,你现在就让张瑞和许化过来一趟。”

    秘书小高正要出门的时候,方德生又补充了一句:“对了,让他们把初步的方案也一并带来。”

    秘书应声而去。此刻的方德生想:看起来,这个盐化集团公司的领导班子组合本身就有问题,两个只要负责人,没有一个是懂技术的,更不是这个行业的领头人和专家。这样的大型国有企业怎么可能不出现问题呢?不过,这都还不是现在研究的问题,现在的问题是如何能拿出像样的新项目方案。也只有有了方案,才能谈到人才和资金的问题。倘若是这样的国有企业,倘若是这样的领导班子结构,说实话,很难通过银行这一关的,他自己在银行工作这么多年,里面的利害关系,他实在也清楚不过了。想到这些,他不免焦急起来。

    秘书小高的带回来的话,让他更是大为光火。张瑞还在陪唐秘书长吃夜宵,而许化呢,正在回许书记老家的路上,听说许书记的老母亲病了,许化回去问候去了。原来呀,许化和许书记是堂兄弟。

    方德生不由得叹了一口气,而后对秘书说:“你再去告诉张书记,你给他说清楚,今天晚上,他必须把方案带来见我。”本来他还想要求许化也必须来的,想了半天,他还是没有说。

    只过了一刻钟,张瑞就打电话过来了。“方市长啊?我是张瑞。今天的情况实在太特殊了,你看,是不是晚一点。”

    方德生毫不客气地问:“怎么个特殊法,你说清楚一些!”

    张瑞见马虎不过去,就说:“这样,方市长,我给你详细汇报一下。”他把今天他一天的工作统统交待了遍,然后说:“唐秘书长也给我下了死命令的,今天我的确无法分身,你看吧,到现在,我也还在现场,还和唐秘书长他们在一起,你说,方市长,我这总不是不讲政治吧?你是知道的,我们基层的工作实在难做啊?”

    方德生听到了唐秘书长的声音,是在喊张瑞喝酒的声音。方德生的内心十分不是滋味儿。

    张瑞还说:“方市长,你是知道的,我在企业里是有分工的,我负责宏观的,具体工作是许总他在抓呀。今天上午,许总也是在干部大会上拍了板的,一切工作都是他在具体指挥。小高也在呀,他是知道详细情况的。”

    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方德生觉得,再纠缠下去,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于是说道:“你们公司的内部分工,是你们自己的事情,好了,今天不过来也行,明天的研讨会不会耽误吧?你们应该清楚,这件事情王市长也很着急的。”

    张瑞留有余地地回答说:“好的,应该不会有问题,许总他们今天已经开始工作了。”

    “好吧,就这样。”方德生挂了电话。

    小高在一边问:“副市长,没有别的事情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你走吧。”方德生说。

    小高带上方德生办公室的门,走了。方德生呆坐在办公椅子上,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他有一种预感,就是盐化集团公司这个立项和贷款的事情,也不是他方德生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明天的研讨会怎么样,他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他无力地闭上眼睛,思考着,问题究竟处在哪里呢?

    他在办公室左右走动,思绪十分焦躁。总觉得内心不踏实。他突然决定,一定要到盐化集团公司去看看,看看那些准备方案的人还在不在,方案的进展情况怎么样了?也只有这样,他的心才会平静下来。

    他再也没有给张瑞和秘书小高打电话,一个人下楼,叫了的士就往盐化集团公司方向去了。一路上,他看到了满大街的灯红酒绿,莺歌燕舞。他心里不免觉得奇怪,这个老工业城市就是奇特,下岗工和破产的企业很多,怎么娱乐业还这样发达呢?

    的士开出了很远,的士司机才问:“你到哪里?”

    “到盐化集团公司。”方德生说。

    的士司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说:“看小伙子的打扮,我还以为你去歌厅或者酒吧呢?没想到你是去哪里?”

    方德生问:“怎么,去哪里有什么说法吗?”

    的士司机说:“也没什么?那地方呀,太落后了,一般出入哪里的人都不会打车的,我们一般也不愿去,你想呀,把你拉到之后,回来基本就没有生意,我们亏本呀。盐化集团公司真的太穷了,你不知道吧,那个集团近来还有一家人集体自杀了,听说很惨的。”

    方德生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轻描淡写地说:“是吗?”而后就再也不和司机说话了。

    远远的,他看见盐化集团公司主楼办公区的灯火了。

    也许,盐化集团公司出了大事之后,保卫工作也加强了。的士停在公司的大门口,门卫就拦住了去路,硬是不让方德生进去。保卫说了,要进去可以,先登记,然后通电话,里面的人要是来接,你就进去,如果没有人来接,对不起,不让进。

    方德生既然来了,当然要进去呀。他对门口的保安说:“来,我登记。”

    方德生写上了自己的姓名,单位,在联系人这一栏,他只能写上张瑞了。

    保卫看了看问道:“你找张书记啊?公事还是私事啊?”

    方德生说:“公私兼有吧,赶快通知一下吧。”

    保卫看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人可真怪啊?公私兼有,着我们可管不了。要么私,要么公,深更半夜的,你见过那个书记这会儿还在办公室呀?走吧,走吧,明天再来。”

    实在没有办法,方德生说:“好了,不和你争了,我叫里面的人来接我,总可以了吧?”

    保卫说:“那可以。”

    方德生立即拨通了秘书小高的电话,说:“小高啊,你赶快联系一下盐化集团公司办公室主任的电话,就说我就在他们大门口,门卫不让进,叫他给门口打个招呼。”

    小高说:“副市长,出什么事了,要不要我马上赶过来?”

    方德生说:“不用了,你也不要让张瑞和许化知道,直接通知办公室主任就行了。”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一刻钟之后,门口的保安来到他面前说:“领导,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你请进吧,集团办公室主任正赶回来呢?”

    方德生说:“既然办公室主任从外面回来,我就在这里等好了。”

    让方德生没有料到的是,办公室主任没有来,张瑞却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哎呀,我说副市长,你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呀?你看这……”

    方德生说:“你怎么来了,我只是让办公室来一下就行了。”

    张瑞说:“我说方市长,你这是批评我呢?我接受,我接受。”方德生闻到了张瑞一身酒气。

    方德生开门见山地说:“这样说吧,我对你们明天的研讨会不放心,特地过来看看。”

    张瑞说:“好的,方市长,请。”

    进了盐化集团公司主办公楼,直接进了张瑞的办公室。张瑞说:“副市长,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安排一下就过来。”

    张瑞离开之后,进来了一位办公室文员。一边给方德生倒茶水,一边说:“都这么晚了,你还来书记办公室,有事啊?”

    方德生看了这个女人一眼,说:“有点小事。”

    办公室的这个女人也撇了他一眼说:“大半夜的,打牌的事吧?”恰在此时张瑞回来了,听到了女人的话,大声呵斥道:“你怎么跟副市长说话的,真不懂事。”

    女人一边离开办公室,一边嘀咕道:“谁信你的呀,今天是见书记,明天是见市长,就是没有时间回家……”

    张瑞摇摇头,无奈地对方德生说:“市长老弟,你可不要笑话我,刚才这个女人呀,是我的大姨子,没大没小惯了,你可不要往心里去啊!”

    方德生笑了笑,说:“哦,张书记不但怕老婆,连大姨子也怕啊?”他心里却想,这个张瑞,原来娶了个小老婆,就连大姨子也比他小三十岁上下,让人管教,活该!随后又说:“方案呢?”

    张瑞说:“副市长,您等一会,一会就送过来,一会就送过来。”

    方德生只有耐心地等待了。半小时,一个小时过去了,资料还没有送过来。方德生有些急了,张瑞却说:“快了,快了,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已经在汇总了。”方德生又坐到了沙发上。盐化集团公司位置已经是郊外了,即便是晚上,也看不见城里的灯火。方德生坐在三楼的窗前,看到的景色也就是厂区可怜的几盏灯火。

    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盐化集团公司的项目材料还没有送来。方德生不愿再等了,要去集团办公室看个究竟。可就是这个时候,市政府办公室紧急通知,让他立即赶回市府办公室参加市长办公会。他摇摇头,无奈地看了张瑞一眼。

    张瑞却说:“副市长,明天,明天一定没有问题。”好像方德生是为自己的事情一样。

    当盐化集团公司的汽车把方德生送回市政府,方德生下车之后,分明听到了张瑞在车里高声大气地喊道:“你们再等几分钟,或者你们先戳几盘,我马上赶到,马上赶到!”方德生在心里骂道:这个混蛋,果然是个赌徒!

    市政府小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市长,副市长和秘书长都到齐了。秘书长提醒王市长:“市长,人都到齐了,开始吗?”

    王市长看了大家一眼,打开笔记本,说:“我声明一下,也向大家表示歉意。这个回原来决定的今天上午就要开的,因为我从北京回来,耽误了航班,所以今天上午没有开成,向大家表示歉意,原定会议有三个议题要议的,但是今天晚上太晚了,其他两个议题就往后推一推,先把要紧的盐化集团公司工人自杀的事情通报通报,市委许书记已经责成这件事情,现在全部交由市政府来处理,我看也是可以的。我们今天就形成一个决议,让分管这方面的两个副市长一起来负责这件事情,我看由刘伟副市长主抓,方德生副市长协助。大家有没有意见?”

    众人都说:“没有。”

    王市长就对秘书长说:“行了,办公室明天就下发这个通知。”随后,王市长又问:“各位还有没有别的意见?”

    众人又说:“没有。”

    “好了,那就这样了,刘伟,你方德生商量商量,具体的情况你们商量着办,还不好?”王市长最后嘱咐说。

    刘伟立即回答:“好的,我和方市长协调吧。”

    方德生走出办公室,和王市长打了正面的照面,王市长说:“你给盐化集团公司办理信贷的事,开局良好,要注意跟进。”

    方德生说:“好的。”

    副市长刘伟随后对方德生说:“方市长,明天上午我们到盐化集团公司召开一个大会,事前都安排好了的,上午九点开始,你我都准时到,到时候我们在现场碰头。”说完,刘伟头也没回就走了,根本没有给方德生留说话的时间。

    方德生回到自己的房间,有些疲惫了,一种劳心的疲惫,说不出来的疲惫。

    次日上午九时,方德生赶到盐化集团公司的时候,张瑞和许化已经恭候在集团的大门口了。远远地,方德生就有一种别扭的感觉,他已经能嗅到,张瑞他们站在这里,绝不是因为他的到来。同样,他也知道,他要求召开的那个研讨会,绝不可能准时召开了,而面前的张瑞和许化等人,一定是早早就接到了有关部门的通知了的,他们也料定今天上午不可能开得成研讨会,但是,没有一个人给他方德生通气。面对这样的现实,他方德生又能怎么样呢?把人吃了吗?人家当然有人家的理由,然家还不知道你方德生到底有几把刷子呢?凭什么就要听你吆三喝六的?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自欺欺人,自我麻木地这样想了。

    秘书小高下了车,和张瑞许化他们打招呼。张瑞和许化礼节性的走过来,说道:“方市长,你来得真早啊?刘副市长已经在路上了,走吧,先上去休息一会儿。”

    方德生下了车,由许化把他领到了休息室。一路上,许化都在谈论他们这几天是如何处理自杀职工的事情的,如何辛苦啦,如何艰难啦等等,唯独不提新项目的事,更没有提到今天上午研讨会的事。方德生觉得这些企业的领导人,怎么都这样的奇怪,怎么就一点不关心企业的未来?

    方德生很随便地问:“新项目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许化说:“安排了,早就安排了。可能材料都准备齐全了吧?”

    方德生不想再多说一句,他内心失望啊?

    许化却说:“方市长,你也是市政府盐化集团公司职工自杀事件的副总指挥呀,今天上午不是要召开职工大会的吗?事情只能一件一件的做啊?”

    方德生心里想:事情一件一件的做,这没有错,但是,关键的时候,两件事情齐头并进难道就不可以吗?但他嘴上没有这样说,他很清楚,面前的这位企业总经理,与许书记的特殊关系,他不想让这样的人,也到许书记面前去叨唠自己的不是。他言不由衷地说:“是啊,每一家企业都有自身的难处啊?当前,你们盐化集团公司面临的最主要问题,就是要平息内部矛盾,扫清内部环境,才好集中精力求发展啊。”

    许化油滑地说:“是啊,还是方市长高瞻远瞩啊。”

    这时,副市长刘伟也到了。刘伟向他点点头,说:“德生,你来得真准时啊?”虽然刘伟比他大了整整一轮,可官场上的规矩就是这样,同样的级别当然不能称呼人家德生啦。

    方德生说:“我是单身汉嘛,一个人方便,来的快点,也是很正常的。”

    方德生的这句话,虽然不幽默,但是很合情理。一下子拉进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刘伟坐到离方德生最近的沙发,见四下无人,神秘地问他:“你是北京来的空降兵,神通广大,信息灵通,你看。这回我们都城会换哪个来当一把手啊?”

    方德生说:“班子不是齐的吗?难道还要换?”

    刘伟说:“我说德生,你能不能透露一下,我知道你信息灵通,谁都知道,就因为盐化集团公司的这个问题,省里已经震怒了,换是一定要换的,就看谁来了?你一定知道,透露一下,我老刘这么多年的经历,我也不会轻易外传的。”

    方德生吃了已经,但还是平静地说:“刘副市长,我真的不知道,哪里来什么消息哦。”

    刘伟半真半假地说:“到底是北京下来的人啊,组织纪律性就是强啊,我刘伟今后,也得向你学习。”

    方德生摇摇头,没有说话。心里却在盘算:要是此刻再动一次主要班子的话,都城市哪里安静的下来啊?难怪这些人,一个二个看着都怪兮兮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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