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世番回到府中,虽困倦至极,却没急着入睡。依旧按部就班的打拳、沐浴、洗漱、用饭,再问一问自己离开时可有什么人来找过他,可发生了什么需要他处置的事。
他管家事少然而明察秋毫,下人们都不敢有所隐瞒,忙从重到轻依次道来。柳世番随听随结。家中主妇也得安排小半日的活计,他几句话间就都处置得当了。
随即他起身进卧室,准备补觉。
这时有人来报,“老家来人了,说带了四郎君的信。”
柳世番衣带已解了一半,一听他四弟居然来信了,忙又系回去,道,“拿过来。”
柳世番打压柳文渊归打压,但要问家中弟弟们他最看重的是哪一个,毫无疑问也是老四。
当初若换成柳世训或者柳文翰要去考那一榜进士,柳世番也就随他们去考了——无他,进士是这么好考的吗?
不是他看不起他二弟、三弟的学问能耐,而是国朝进士真不好考。多少名扬四海的士子蹉跎于此,十次八次的落榜不中?如他这般年方弱冠,一举而中的,哪个不在当年就被看作未来卿相之选?他二弟、三弟能耐虽不差,可才学还没到这个火候。但四弟要去考,柳文渊却知道他不但一定考中,而且很可能名列前茅。
如今朝中党争已初现苗头,他又当炙手可热的时候,多少双眼睛盯着他。当此时,他四弟一个满腹才华、满腔热血,唯独少阅历和根基,并且恰好对他亲大哥有诸多不满的弱冠少年闯入官场……柳世番稍一考量,就觉着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所以说什么也要强压他几年。
但要说柳文渊因此就被耽误了,便看轻了柳世番的思虑。吏部铨试其实不必着急——晚几年考,学问更精进、性情更沉稳,到时一举拔取头筹,以显贵清要之职释褐起身。任上得到天子赏识,出去做几任地方长官历练一番,再加上柳世番为他留下的人脉、他自己积攒的资历,回京后就又是一朝能担大任的股肱之臣了。
——柳文渊比柳世番小十六岁,柳世番年届四十而无子,其实是将幼弟当后继之人期许的。
当然,也要这个后继之人肯受栽培,能顾全大局才行。
柳世番醒了醒精神,展开了四弟的信。
一盏茶功夫后,柳世番扶住额头,压制火气。
——他家中慈母过世,丁忧不到半年便被紧急召回京城。他回来一看,军用的口子开得跟黄河决堤似的,光翻读奏表都能听到钱轰隆隆流走的声音。想也知道,不到被钱逼坏了的时候,四个宰相能分成三党的政事堂,怎么可能众口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