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瞒不过亭子里的两人,周壁放下手中精致的白玉茶盅缓缓摇头笑道:“公主如今这安享天伦的日子不是正好,何苦再去费那些心思?”
这话意有所指,然满头银发的大长公主听在耳中,一双仿若看透世事的双眸不见一丝涟漪,仿若她早已练就了一副铁石心肠,再也没什么话能触动她了,周壁见她如此皱了皱眉,深知有些事只怕已经是她的执念了,在这些事未完成之前,她便不可能收手,片刻之后他叹气道:
“白楼已经抛出去了。”
听到了想要的答案,荣慧大长公主这才嘴角有了丝淡淡的笑意说道:“白七爷办事,本宫自是放心。”
只是这笑容紧跟着便暗了下去,周壁见状心里不痛快,在他看来长公主如今这般都是执念所致,于是他眼神直直看着长公主问道:“公主既然心有不舍,何故再这般执于算计?”
许是被问出了心底按压下去的暗涌,荣慧大长公主已经满面皱纹的脸上出现了一股难言的神色,似是怒气似似恨意又似是她自己不知的疯狂的执着。
只是她脸色变来变去,过了片刻平复了心绪却并没有回答周壁的问题反转而问他道:“本宫倒也是想问问白七爷,你与佑哥儿师徒一场,如今反身算计于他,或者从一开始便算计于他,如今心里可有不舍?”
这个问题是周壁一直以来都不愿正视的问题,随着长公主的反问,他的脸上的神情一下子便变的有些狼狈,他游走江湖多年,但是对于祁恩佑这个徒弟他真是有几分真心的,只是造化弄人……
周壁本不是他的全名,而他本名白周壁,随母性,男子随母性在大魏并不是常见之事,而周壁却真真切切的随了母性,只因他是一个私生子,而且是先帝与一罪奴的私生子。三十年前,先帝醉酒之下临幸了一名罪奴,谁知只是一夜那罪奴便珠胎暗结于掖庭生下了周壁,原本临幸罪奴不过一桩小事,只是那罪奴原是有妇之夫之身,虽入了罪籍,却也改变不了她是妇人身份,先帝为了脸面有意遮掩,于是周壁的身份便一直没有公布于重。
还是今上登基之后,对于这个没有皇子身份的弟弟有些同情,虽不好违逆先帝的意愿,却也对周壁有些照佛。
然周壁自知事起最大的执念便是能有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是以他便慢慢的成为了今上手里一双无人知晓的眼睛。
对于与祁恩佑的师徒缘分,一开始他并不是有意算计,只是知晓了他的身份之后,周壁便顺手推舟了,毕竟祁恩佑当时是咏恩侯府的子弟。
想到这些陈年密辛,周壁脸上神情变的越发苦涩,人人皆有执念,他又有何立场去质问长公主呢。
“下雪了。”
荣慧大长公主站起身走到亭边低低呢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