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长公主膝下有一子一女,驸马薛霖未有妾室,是以夫妻对唯有的两个孩子皆是疼爱异常,嫡子薛宇诚已经娶妻,然唯一的嫡女年十六的薛云心却尚待字闺中,薛云心自出生被被封了郡主之位,更是被长宁长公主教导成了一位标准的皇室贵女,按说出身起点就比平常人高上许多的薛云心亲事上应该挑花了眼才是,可惜薛云心却许是命不好,原先定过一门亲事,乃是武安侯的嫡次子,只不过亲事才定了不久,那嫡次子便暴病身亡了。
自打那之后,燕京便有传闻说薛云心克夫的命相,虽然之后长宁长公主以雷霆手段使人打上了那些嘴碎的人家,之后勋贵人家却自此对薛云心避而不及,先不说薛云心有克夫之命,便是长宁长公主那副狠厉劲儿,那些贵族官员夫人也是敬而远之,谁也不想娶个儿媳妇,还要供着一尊岳母大佛在头上不是。
薛云心的婚事没有着落如今也成了长宁长公主的一块心病,是以这次开春便邀了不少人来府上参加春日宴,且所邀之人多是未婚的勋贵大臣的子女。
长宁长公主特意让人将新裁剪的衣裳拿来给女儿薛云心换上,看着面前貌美端庄的女儿心里自豪的同时又有些叹息女儿命苦。
然这情绪才起了一点长宁长公主又想起今日相邀的那些世族公子们,心里瞬间又燃起了希望,她一定会为女儿择一门让人羡慕的亲事。
“娘,这衣服是不是有些太花了。”
薛云心低头看了看这一身精致锦衣华裳,从前她也是爱这些的,只是自先前的亲事变故之后,她便慢慢不喜往日的华贵靓丽,因为亮眼瞩目的目光中带着的同情或者恶意让她无所遁形,仿佛一直置身于嘲笑之中,是以自此以后她便寻常多数着些素净的衣衫。
然长宁长公主却摇头不赞同,“哪里花哨了,我儿着这身才是正好。”
一旁伺候的女官婢女也跟着笑着附和道:“奴婢也觉得郡主这身打扮好看。”
长宁长公主笑道:“就这身吧。”
虽然薛云心尚且还有些犹豫不决,长宁长公主却直接拍板对婢女吩咐道:“去伺候郡主梳洗上妆。”
长宁长公主回了院子见驸马薛霖正在摆弄他那些字画,于是走过去不悦的开口道:“驸马整日里有空去摆弄这些死物,竟不知操心操心女儿的婚事。”
驸马温声抬起头来温文尔雅的笑了笑,他本是个英俊儒雅之人,否则长宁长公主当初也看不上他,这一笑起来更是让人通体安定舒畅,长宁长公主见此这才升起的郁气便顿时消散了。
驸马道:“公主稍安勿躁,这亲事到底也是讲究个缘分,缘分来了自是挡也挡不住,似你我二人当初不也是……”
“你这人真是……”见驸马说起当初两人的事,长宁长公主忍不住脸红恼羞成怒。
当年的长宁长公主因着圣上宠爱自来眼光甚高这瞧不上那看不上,驸马冯霖却是一心沉迷于他那些书画里面,对于娶妻之事更是毫无兴趣,自此两人便都拖成了婚事困难户,倘若不是一场因缘际会之下,冯霖救了长宁长公主,两人只怕还是得拖着,是以后来皇帝赐婚圣旨一下,冯霖的母亲冯老夫人差点忍不住立马将冯霖打包送去公主府,家里万年单身汉的老二终于肯成亲了,冯老夫人激动的几宿没睡着。
冯霖走过去拉过长宁长公主安抚道:“这次相邀的这些世族贵族子弟中,公主可有看中的人选?”
长宁长公主脸上有些郁色,有哪里没有,因着薛云心克夫的名声,那些勋贵大族摆不愿娶,却也不缺乏那些家族没落的破落户们,只是这些人摆明了是要借她公主府的势,这些人不说本身人品才干如何,倘若不是实在无法,长宁长公主是看也不会看的,她长宁长公主的女儿天之骄女当配这世间才貌双全的男儿才是。
长宁长公主脸色不好,驸马嘴角含笑摇摇头缓缓的开口:“为夫这几日斟酌了一番,倒是想到了一个人选。”
长宁长公主狐疑的看了一眼笑的有些意味深长的驸马,“驸马所指是?”
驸马也不吊她胃口直接道:“镇海候世子祁恩佑如何?”
“他?”
驸马点头,“不错。”见长宁长公主已经渐渐笼起了眉头,驸马又道:“说起来,此人与我们还有些渊源。心儿若是嫁于他,我们也放心。”
长宁长公主有些恍神,可不是有些渊源么,说起来她是血缘之亲,祁恩佑应是唤她一声表姑的。
只是有些事,哪里有表面看的那般简单,驸马不入官场不问政事并不知晓这祁家如今当正在旋涡之中,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复。
长宁长公主叹了叹气却并未直接反驳驸马只说,“再看看吧。”
驸马也不强求,祁恩佑此人他看好是因为他与辛稹子有些交情,对于辛稹子经常挂在口上的那位最小的弟子听的夸赞多了自然也会心生好感。
只是婚姻之事终究讲究个缘分,好在女儿尚只有十六,慢慢挑就是的了,也不必这么着急。
此次赴宴祁恩佑是带着庶妹赵婉青一起的,赵婉青虽已到了婚配之年,这婚事也一直因为方姨娘不满意田氏也没有拍板定下,这次宴会说是春日宴但相邀的多是单身的世族公子小姐,这不言而喻其实就是一场相亲宴,田氏让赵婉青去也是有意让她去人前都露露脸。
也许是如今祁恩佑身份变了,这一次他一入场便引来了不少世族子弟的关注和套近乎。
“祁世子幸会!”
“幸会!”
祁恩佑与祁婉青走到了长宁长公主身边见礼道:“拜见殿下!”
长宁长公主一身华服尊贵无比,身边站着的少女亦是一身华裳,“见过郡主!”
“不必多礼,今日宴会世子可自便玩乐。”
“多谢殿下!”
今日前来的人众多,薛云心跟着母亲在院中会见宾客,其他人她皆见过,只是这祁恩佑却是第一次,于是好奇的多打量了一眼,惹的长宁长公主微微有些皱眉,她问:“怎么?”
薛云心被抓了个正着有些不好意思俏皮的吐了吐舌头道:“无事。只是有些好奇。”
长宁长公主听罢却没有顺着她的话反而转过话题说:“说起来今日来了不少世子公子,若是有看上眼的便告诉娘,这次本宫就算是豁出了脸面,也定要让你皇外祖父为你赐婚。”
这时候长宁长公主已经顾不上别人什么两情相愿,倘若女儿真有看中的,她便准备直接拿出皇权威压,说起来她也是一片慈母之心,只是薛云心脸上暗了暗只“唔”了一声。
好似对自己的婚姻之事已经没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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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婉青由着接引的婢女引着去了女眷那边,男宾这边,祁恩佑与众人打了一个照面之后便瞧见了不远处的姐夫梁明哲于是便走了过去。
“姐夫今日也来了?”
梁明哲无奈一笑凑过他跟前悄声道,“你姐说要给你长长眼!”
长宁长公主举办的这场春日宴毕竟不会明摆着说是相亲宴,是以当然不会邀请的全部是单身男女,有些地位身份高的勋贵世族的已婚之人也在邀请之列,是以祁婉珠一副摆明了不相信弟弟眼光的那副跃跃欲试的激动劲儿,梁明哲想起来便忍不住捂脸。
祁恩佑听罢嘴角僵了僵,见梁明哲一副说的不是玩笑话的神情,终于忍不住也无奈一笑。
自己当真有眼无珠?
姐姐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得出的这个结论。
其实祁恩佑误会了,祁婉珠哪里是担心他有眼无珠看走眼,根本就是怕他看也不看一眼,是以女眷那边众女子中,只见宁国公世子夫人赵婉珠笑意温柔的不停的与这女子说说笑笑,又与那女子谈谈笑笑。
祁婉青进来之后瞧见祁婉珠的身影之后便径直走到嫡姐身边屈膝见了一个礼:“青儿见过姐姐,姐姐今日可好?”
祁婉珠还在那说笑,见着是这庶妹,笑意也没有变只拉起来她道:“自家姐妹哪里这般多礼,我一切皆好。”
说着她又拉过祁婉青对旁边的众女子们介绍道:“这位是家妹,姐妹们可要多关照关照。”
祁婉珠说完众人便将目光投向了旁边的祁婉青,只见见她一身纱裙亭亭玉立,祁婉青脸上挂着得体的淡笑屈膝道:“婉青见过各位姐姐妹妹。”
有人率先开口对祁婉珠调笑道:“世子夫人这妹妹当真长得花容月貌,我说你们家的人是不是都是如此出色,哎哟,当真不给人活路不是。”
“可不是嘛。”众人附和,不过出声的多是已婚的女子,那些还未说定亲事的少女们则捏着帕子捂嘴偷笑,祁婉青只低头装羞涩也不言语,她是庶女,原先也甚少出来参加这样的宴会,是以场中也并未什么熟悉之人,况且见这些同龄女儿的穿着打扮举止言行皆能看出是出身世族勋贵,她身份尴尬,是以少说少错,装羞涩是最保险的做法了。
祁婉珠见她如此满意的点了点头,平心而论对于这位庶妹,原先在未出阁之后她是不喜她的,只是后来嫁人了,祁婉青性情也慢慢变了,那厌恶倒是没了,只是说喜欢也谈不上。但是他二人同出一门,在外人面前,她们代表的都是祁氏女,她还是会护着她的,是以祁婉青能看清楚身份举止得当,她心里还是满意的。
众人说笑着,又有人突然好奇道:“哎!早听说世子夫人的弟弟祁世子也是仪表堂堂,今日有幸我们倒是要见识见识。”
“听说祁世子还尚未婚配。”
“走,花园里已有人斗诗,我们去看看吧,听闻祁世子是辛稹子关门子弟才冠惊伦,今日定要见识一番。”
说这话的都是一些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夫人们,她们显然都是一副看热闹的神情,众人哄着朝花园走去,
人群中已有少女羞红了脸眼神却一副闪闪发光的样子,赵婉珠见状脸上笑意更深了。
这么多如花似花的姑娘,总有一款他喜欢的吧。
赵婉青见姐姐的目光不停的扫着那些少女们,胳膊上不自觉的抖了抖起了一胳膊的鸡皮疙瘩。
只是让那些夫人小姐们失望的是,她们过来时却并无看到祁恩佑的身影儿,祁婉珠奇怪的走到还在那看热闹的夫君梁明哲身边,低声问:“怎么回事?他人呢?我不是让你看着他么?”
祁婉珠嗔怪着瞪他,梁明哲无奈耸耸肩摊手,“他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我哪里看得住啊……”
更何况人家滑不留手的很,已经杀了对方的威风,再留下只怕会让那群人有些下不来台,于是干脆转身索性溜了,只是这些话他没说出来。
祁婉珠又瞪他,梁明哲见状有些悻悻偷偷见人不注意拉了拉她的衣袖小声哄道:“好了好了,都是我的错。”
祁婉珠又羞又气扯出了衣袖低声呵斥:“注意点!”
说完转头又巡视了一圈周围,见着有几年轻公子在那唉声叹气辩论着什么,之后又朝他们这边看了看,是以有些奇怪的问梁明哲道:“那是?”
梁明哲见状笑了笑略有些得意的解释道:“方才你是没看到小舅子那大杀四方的样子。”
祁婉珠狐疑,“大杀四方?”
梁明哲忍不住笑出声来指了指那几人道:“年轻人好胜,原本以为轮番上阵能杀杀佑哥儿的锐气,只没想到被人一己之力全给灭了,哈哈”
梁明哲笑的解气,说着便和祁婉珠说起来了方才的事,原来是祁恩佑身为当世大儒辛稹子的关门弟子原本就声名在外,这不这些傲气的世族公子哥们虽然早已听闻此人,然有许多还是第一次接触祁恩佑,并不觉得他当如传说那般惊才绝艳,于是便想趁着这个诗会来杀杀祁恩佑的锐气。
有人跳出来对祁恩佑道:“昔闻祁世子才高八斗,今日我等有幸得以一见,趁此诗会,不知祁世子可愿让我等见识讨教几番。”
“是啊,正当春日,不若便以春为题如何?”有人附和。
祁恩佑笑笑态度倒是很温和恭谦:“各位客气,传言多是外人谬赞当不得真,今日有幸与诸位一聚,既然诚邀即当相互切磋学习,佑恭敬不如从命。”
这话说的温和,可是梁明哲见他手上的笔墨却丝毫不谦虚,反而处处显示出锋芒刀锋。一共五人下笔,待那五人挨个放下笔之后,这才发现祁恩佑已经写好了五首诗。
这是挑衅?那五人眼神锋利的看向他,然后有人提议道:“今日公主为东,不若便请驸马来点评吧。”
驸马薛霖在当朝文人中颇有地位,且也是文采出众学识渊博之人,更重要的是风评很好,让他当做裁判场中无人不服,于是有人附和道:“好,那便去请驸马诸位点评。”
有小厮去请,很快驸马薛霖便悠然而来,众人见礼:“见过驸马。”
薛霖笑了笑:“诸位不多多礼,既然让在下点评,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说着便走到了案几旁,今日下场的五人都算是世族圈子中有才名的子弟,是以所做的诗也绝不会是泛泛之篇,驸马一遍走着一看品着还一边点着头。
而等在一旁的那五人见状脸上染上了笑意,他们有人目光直直的看向祁恩佑,其中不乏挑衅之意,祁恩佑只笑笑回应。
等到驸马忽的大喊一声:“秒!秒!秒啊!”众人这才向他围了过来,原来薛霖拿着祁恩佑的诗激动不已。
“祁世子惊才之名当真无愧,这五首诗篇篇都将春日描绘的意境深远,秒啊!”
见驸马那般激动,众人于是也忍不住好奇的拥过去看起来祁恩佑所做的五首诗,这一看之后,场中便传来了许多惊呼声。
薛霖惊叹了半晌这才回过神对众人道:“此次点祁世子为魁首,诸位有无意见?”
众人闻言皆摇头朗声道:“我等并无意见!”
此时人群中早已早已窃窃私语,有人已涌到祁恩佑身边恭贺道:“有幸得观世子此次风采,我等心服口服!”
“在下佩服!”
见此状况五人抿着嘴不语却也知晓他们输了,虽然也有人不服气但是驸马为人公正风评良好,他的点评无人敢置喙不公,又都不是蠢人,输了固然难看,但是倘若输了却还输不起那就不止是那看那么简单了。
祁恩佑以一敌我,赢的毫无悬念,只怕自此之后燕京中又要有新的传言了,场中众人不少人心中在惊叹。
然而当事人祁恩佑却依然谦虚道:“多谢各位承让。诗会本是切磋交流,佑此次赢了一筹不过侥幸。”
那五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中腹诽道:这当真不是打他们的脸?
不过堂堂世家公子,诗输了便输了却绝不能输了气度,于是五人皆齐齐对祁恩佑躬身一礼:“我等输的心服口服!”
那语气中早已没有了初时的挑衅和怀疑,祁恩佑见状亦躬身回了一礼:“承让。”
这场诗会便以这个结果结束,之后祁恩佑客气的拒绝了了众人的邀约,然后找了个机会悄悄溜走了。
梁明哲说的有趣,初时还绷着脸的赵婉珠,随着梁明哲的话语嘴角却止不住露出几丝予有荣焉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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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知道你是个会躲清静的!”
禹王司徒绍拿着一壶酒站在祁恩佑远处几步远,脸上笑意真诚手里拎着两壶酒,祁恩佑脸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禹王也不在意,递给他一壶酒之后便坐到了祁恩佑旁边,兀自开始先空口喝酒。
“世子今日当真是一鸣惊人,只怕过了今日这燕京当中又要许多人要念叨世子了。”
禹王笑的开怀,祁恩佑眉角微挑拿过酒喝了起来,“王爷只怕不是特意过来寻在下喝酒的吧?”
禹王笑意越深,“祁世子以为呢?”
祁恩佑凉凉的开口道:“在下以为王爷太闲了。”
“哈哈哈哈哈哈”
禹王听罢放声大笑了起来,半晌笑完之后,他悠悠道:“祁世子当真是个有趣之人。”
说罢又喝起了酒来,祁恩佑也不理会他,于是两人就这般兀自沉默的喝着酒,若是其他人看到这一幕只怕要惊掉了下巴,只是作为当事儿的两人却丝毫不觉异常自然。
半晌过后,酒壶空了,禹王晃了晃身子站起身来然后俯视着祁恩佑缓缓道:“本王今日确实只是来与世子喝酒的。”
说罢又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完之后他抬脚离开,只是走了几步又转身对祁恩佑说道:“祁世子,我不是你的敌人。”
祁恩佑淡淡的看着他声音凉凉道:“我们也不是朋友。”
禹王摇头笑:“不是有句话说,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嘛,本王期待着与祁世子做朋友的那天,哈哈哈哈。”
禹王走了,在暗中守卫放哨的平安这才现身走了出来,禹王方才说的话他自然都听到了,于是他忍不住道:“禹王此人不好对付。”
行事乖张,看似疯疯癫癫,这样的人若不是疯傻,便是真正的心深似海。
平安皱着眉有些忌惮,祁恩佑却笑笑:“他能走到今日自然没有表面看的那般简单,皇家哪里真正疯傻之人,不过此人暂时于我们并未有冲突,防着些便是了。”
平安听罢点了点头,见祁恩佑脸上已经氤氲着殷红,旁边的酒壶已经空了,知晓他喝的有些上头了,于是便扶起他道:“公子,去歇息一下吧。”
主仆两人在园中走了一段路,碰到了公主府中的奴仆,由着他指引知晓不远处便有一处客人休息的院子,院子里便有厢房。
两人一前一后走着,突然呼啦哗啦水廊边有水声想起,祁恩佑停下脚步,而平安却早已戒备的做出防护姿态,只是等那水声处冒出一个人头,且看脸便是一名女子之后,平安有些惊愕的退到了后面,那女子平安见过,此时她从水里狼狈的爬了上来因着呛水不停的咳嗽,
平安小声开口,“公子,这……”
按说他们应该要避嫌的,毕竟那女子衣衫尽湿若是细看,还能看到女子的曲线,平安侧过头,他想问祁恩佑要不要先回避,没想到祁恩佑却走向了杨锦萱。
初春的天气十分严寒,杨锦萱从水里爬出来便冻得瑟瑟发抖,加上她呛了不少水,此时一声一声咳嗽仿佛耗尽了全身力气。
只是待她看到停留在她目光之下的那双男子的锦靴之后,浑身的毫毛都立了起来,有人,还是男人!她惊愕的猛然抬头满身戒备的往后退了半步,待她看到缓缓蹲下身顿在她面前的面无表情的祁恩佑之时,不知为何心下却突然松了一口气。
她哆嗦着开口:“祁……祁世子!”
祁恩佑蹲在那没有动,问道:“第三次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杨瑾萱惊疑的看了他一眼:“世子……”
她不知道祁恩佑此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而且还是在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她已经昔日那个生活无忧无虑的小姑娘了,所以不会心存幻想的认为男子皆有怜香惜玉之心,比如眼前的这位祁世子,是以即使她早已冻得双腿已经没了知觉,却仍然强忍着咬紧牙齿不敢发出声来。
祁恩佑看着眼前垂着眸子即使浑身狼狈却依然强自镇定的杨瑾萱心里有些微妙,对于女子他从来没有动过心思,这个女子他之前见过两次次,只是每一次她都是处于弱势之中,原本他以为这样柔弱的人,只怕已经不知凋零到哪里去了,却没有想到第三次见面,她却一次比一次坚强。
真是有趣,祁恩佑挑眉想。
“你为何在此?”祁恩佑突然开口问。
杨瑾萱惊疑的看了他一眼,见他直直的看着自己,于是嗫喏的张了张嘴,开口解释道:“我掉进了水里,有男子在……我……她们不知晓我其实会凫水。”
杨瑾萱也不知为何自己会老实将事情说出来,只是到底有些难以启齿,于是便支支吾吾的说了大概,不过祁恩佑是何许人也,通过这断断续续的话也已猜了个大概。
只怕有人要害这丫头,后宅这些手段虽不新鲜却十分管用,是以这些手段屡见不鲜,好在还有几分自保手段,性子还有些刚烈。
祁恩佑点点头没有再问,却是将身上的披风解下批到了她的身上。
又问:“能起身么?”
杨瑾萱惊疑的攥紧了手,她想不明白这位祁世子的心思,只是如今自己这般狼狈,于是便不再多费心思了,于是温顺的点了点头:“嗯。”
只是她方用力站起身离却又摔到了地上,双腿冻得麻木没有知觉,杨瑾萱痛的冷汗直冒却仍不肯吭声,祁恩佑深深的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在平安不可置信的眼光之后,径直的将杨瑾萱抱了起来走了。
平安张大嘴巴站在原地,惊得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
这真的是公子么?
不会是换人了吧?
只是他不过胡思乱想了一瞬,便跟了上去,此时杨瑾萱已经昏睡了过去,一张小脸惨白的埋在祁恩佑的胸口,祁恩佑瞥了一眼脸上神色有些沉了沉,脚下的步子却迈的越发的快了。
不远处有一群哄闹声离他们越来越近,说话声断断续续传来,
“快,救救我家小姐,小姐……小姐……”
“快将张公子拉上来,哎哟,大冷天快冻坏了!”
“来人啊,救命啊!”
祁恩佑脚步未停,却沉声对身后的平安说了一个字:“查!”
平安停住脚步心中惊愕面上却应道:“是,属下这就去。”
他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被主子披风包住完全看不见身影的杨瑾萱,然后小声的嘀咕了一声:“这位难道就是主母了?”
他跟随主子已有十年,还未曾见主子因为女子有过心绪波动,方才主子虽只说了一个查字,然平安却听出了其中的杀意。
主子最是护短之人,倘若不在意,又为何会按奈不住杀意。
唉……
平安摇了摇头却是不敢迟疑一个闪身,身影消失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