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曾经叱咤东边道的自己会死在这里,他不由哑然失笑。幸好。猫耳洞里其他几个人要么在啃干粮,要么也在闭眼睡觉,根本无暇看他在干什么。想着这些乱七八糟事情的时候,只听‘啵、啵’轻轻几声。洞里头挂着的马灯忽然灭了,低低的喊一声‘别管它’之后,他沉沉的睡去。
历史对于个人来说总是洪流般的不可抵挡。是以在洪流中漂泊的历程被人们称之为命运。
江大东的命是比较背的,小时候父母双亡。后为了生计被亲戚送给一个说书先生做徒弟,照说几年之后也该是一个说书的。不想天降横祸,走道过山的时候被胡子给绑了,于是说书人变成小胡子。庚子时东北大闹义和拳,大鼻子派兵来打,一干胡子都投了忠义军,打来打去两年后忠义军就散了,不过经过几年磨砺的他,却抓住机会趁乱而起,带着一票人开山立寨,报号大江东,着实风光了一阵。
可人无百日好,花无百日红,那一年打通化不成,山寨反被通化巡警给平了。之后的几年,想报仇还没报成,就听说那个巡警头头死了,了却心愿的他不想再入伙,想立寨也是不能,只得换了姓名叫江大东,远循至北面的黑龙江,遇见一个不错的女人弄出个娃娃后,通过农垦公司就在那边安了家。接下来的事情就和别人没两样了,垦殖农兵变成预备役,又变成了预备师,奉天大战的时候入了一次伍,这一会大战,再一次入伍。
江大东的命运是起伏不定的,班里其他人则基本是山东苏北饥民,后被农垦公司运到东北分了地,其中稍微有些特别的就是老耗子,早年是个马夫,甲午的时候被朝廷征调去过朝鲜,保了命战后就在辽阳过活,甲辰年日俄开战,手里的牲口先被大鼻子抢了大半,后又被小鼻子抢光了剩下的,只得屁股精光去北面入了农垦公司。
猫耳洞里马灯熄灭,大伙呼噜的时候,四三三主阵地前线指挥部正在开会。三个连长、两个连政委、炮排排长、机枪排长此时都聚在这里,营参谋拿着各连收上来的弹药数据只是皱眉,日军白天接连不断的进攻,就是消耗守军的弹药,很显然,这个目的达到了。几经消耗补充,现在全营还有四百二十四人,除去警卫排、炊事排、卫生排,一线能战还有三百七十多人,步枪不计,子弹每枪只有七十三发,手榴弹人均三个半,掷弹筒榴弹更少,平均只有两个,六挺机枪最多也就两匣子弹,最后是六门迫击炮,炮弹前几天就告急了,现在每门炮平均下来,不超过十五发。一晚上的功夫,这些弹药也许是够的,但要是打光了这些弹药援兵还没来,那这四百多号人就只能和日军拼刺刀了。
听着参谋把数字都念了一遍,营长秦成武道:“就这些家伙了,等天亮要是山下面还是不来人,那大伙准备扔石头吧。”
营长是老军人,打过奉天会战,几年连长当下来对下面诸人的心思很清楚,他故意的把话说的那么好玩,是因为看到在座的几人脸上都有些慌张。众人听他说要扔石头,顿时有两个人忍不住笑出了声。
“别笑!山顶上扔石头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秦成武在诸人嬉笑的时候忽然严肃。他其实不喜欢笑,但比笑更不喜欢的是愁眉苦脸。“夜里不好找石头。那等天亮再找,一块石头滚下去。打死的鬼子不比一颗手榴弹少。各位可要撑住了,今天晚上鬼子是不会让我们好过的,他们的进攻只会比白天更猛,来的人也比白天更多。”
“阁下,真的要发动这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