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孙皓在建业时不敢自焚,就已经丧气,入洛之后,又屡受高门折辱,其气更沮,以致于门前要杀仆役,杀意也不过一瞬而已。我昨天看他眼神,低沮如秋草,无半点杀气,又有何可怕呢?”
这一番话语后,陈寿有些恍惚,这一番流利的臧否人物,以及刘羡锋芒毕露的自信光彩,不由让他回忆起以往戎马倥偬的峥嵘岁月,那时也有人对他说过天下英雄,同样的自信和锋芒毕露。但那已是很遥远的事情,遥远到陈寿都已经记不清他的容貌,但陈寿始终记得那个燃烧成烬的结局。
他缓过神来,不由得叹气道:“你啊……凡事不要想得太简单,人不是圣贤,很多事是料不到结局的。”
陈寿本想岔开这个话题,聊一些对未来的规划,不料刘羡又一次打断了他,问道:
“老师,我心中有一个疑惑,你能为我解答吗?”
陈寿看着学生较真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但他还是压下不安,耐心道:“但说无妨。”
果然,刘羡问道:“人为了什么而殉死呢?”
刘羡继续说自己的困惑:“当年屈原不得重用,哀恸自投于汨罗江;荆轲易水踏歌,舍生忘死也要擒杀秦王;耿恭孤师守西域,最后仅剩下十三人;而邓艾兵临成都,祖父投降,我五伯刘谌,更是先杀妻子,而后自杀。而昨天孙皓也说,他一度想为国家自焚殉死。”
“他们为什么这么做呢?老师和我说,人要爱惜自己的生命,可这些人不仅不爱惜自己的生命,甚至主动赴死。我知道,他们应该就是像孟子所说的那样,所欲有甚于生者,故而才舍生而取义吧。”
“但这个义到底是什么呢?我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愿意为义殉死,有的却不能?又为什么,舍生取义的总是少数,莫非活着的大多数人就是不义吗?”
刘羡一连问出了一长串的问题,说得快了,吐字甚至有点含糊,但陈寿却听得非常明白。等他说完,陈寿已挺直身姿,脸上露出百感交集又如释重负的神情。陈寿在心中叹息道:这孩子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没有直接回答刘羡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还记得吗?第一次你阿母带你到草庐拜师的情景。”
“记得。”
“当你阿母说要我当你老师,我起初是拒绝了的,你也记得吧。”
“记得。”
“你知道我为什么拒绝吗?”
“不知道。”
“因为我怕受你的牵连,我是蜀汉的遗臣,你是蜀汉的皇子,我们两个若是被联系起来,恐怕就是少不了谋反的指控,将来如果走错一步,连善终都难。你明白吗?”
刘羡沉默少许,答道:“明白。”
“你知道我为什么又答应了吗?”
“不知道。”
“因为我确实是蜀汉的遗臣,当年我与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