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大度,若她不接受,便是小家子气,不知轻重,不堪为储君之妻。
道理裴芸都懂,为黎民百姓牺牲一个她,在所难免,她并非这点度量都没有,可她到底不是圣人,做不到在经历无数次后,依然全无怨言。
同样也恨他总以那番话将她高高架起,不得丝毫推诿。
她总觉得,打入了东宫,自己好似囿于一个名为“得体”的牢笼里,被束缚着不得解脱。
李长晔见裴芸双唇抿了抿,却仍是缄默不言,不似从前那般接些识大体顾大局的话,就料想她应是不大高兴。
倒也无可厚非。
他便依着本就想好的话,稍稍放柔语气继续道:“听闻覃县生产极其独特的织锦,流光溢彩,很是适合做衣,待孤回来,便替你带回几匹,可好?”
又是一模一样的话。
若说前头那席话裴芸确实反驳不了什么,可而今听了这句,却一下勾起裴芸深藏了不知多少年的委屈。
她骤然直起身子,双眸凝视着男人,一声淡淡的哂笑在安静的内殿显得尤为清晰。
“殿下是真心送臣妾礼物,还是想以此草草打发臣妾,来减轻您心内的愧疚?”
乍然听得这话,内殿响起一阵不显的吸气声,太子身边伺候的常禄瞪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这话竟是由素来言行合度的太子妃口中而出。
他心惊胆颤地朝坐在榻沿的主子看去,却只能瞧见李长晔一如既往挺拔如松的背影。
常禄瞧不着,可与李长晔四目相对的裴芸却将男人的神情看得一清二楚。
他薄唇抿成一线,双眸微眯,锐利如刃的眸光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落在她身上。
若放在从前,瞧见他这般眼神,裴芸定会斟酌着更加谨慎,小心翼翼唯恐触怒他。
而这一回,或是仗着这不过是死前老天给她的一次绝无仅有的机会,她倒也不怵了,反是下颌微抬,语气里亦带着几分嘲弄。
“您是不是觉得,妻子不过是个装饰的物件,只消给您足够的体面,井井有条替您打理好一切,旁的什么也不打紧,既得那些所谓的礼物,到最后也不过是顺嘴吩咐底下人准备的,殿下又何必多此一举再来问臣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