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郡王垂下视线。
“陛下想必也知道,这程娘子的来历身份。”陈绍接着说道,“天生痴傻,几被溺毙,母亡父弃,人人避之,有家无亲。”
“天下的可怜人多了,可怜不是作…事的理由。”皇帝说道,“而你当怀慈悲之心,但不能不顾国法律规。”
陈绍应声是。
“臣正是如此,臣并不认为臣不欠她的恩情了,所以一直想要还报,但没想到报恩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说道,一面自嘲的笑了笑。
皇帝神情木然似乎不屑,但并没有阻止他说话。
“两年前的逃兵事,她第一个就求到了我的面前来。”陈绍接着说,说到这里叹口气苦笑一下,“但是陛下,臣不能帮。”
两年前的事皇帝本来已经忘记了,但因为这次的事他又想起来了,点了点头,那一次的事的确陈绍没有帮忙。
“反而臣还劝她国法军规不可违,虽然陛下最终定夺,但就算到现在,臣还是认为,逃兵当斩。”陈绍抬起头说道,神情肃然。
这话并非作假,皇帝没有说话。
“当时拒绝了那娘子的请求,臣心里不悔但到底是歉意,后来那娘子离京归乡,臣也没有再补偿的机会。”
“没想到两年之后她又进京了,而且一进京就又求到了臣的面前。”
“而这一次,臣还是不能偏帮”
“臣得知了她的诉求,当时就很惊愕,这事不可不慎重,所以并没有如何,只是在下属面前略问了句西北事,待日后慢慢查问,结果卢正有心先去问,然后发生的事,陛下就知道了。”
“陛下,臣这次不仅没有应那娘子的诉求,反而是断了她的诉求,陛下怪罪那娘子不击登闻鼓诉冤,其实是臣逼的那娘子无奈,不得不以此举上达天听。论起来。这一切都是臣的缘故。”
陈绍说着又拿出一张奏章躬身捧上。
“臣。请辞。”他说道。
请辞?
晋安郡王和大皇子都看过来,这一次连晋安郡王都难掩惊讶。
朝臣请辞是很常见的,比如奏请的事被皇帝驳回不高兴了耍性子,比如被御史弹劾赌气,比如要升官,比如表示认罪等等事都能请上一请。
当然,这种请辞不过是做做样子。
但陈绍自入朝以来还从没有这样过,别说请辞了。就是被御史弹劾的时候,他甚至都没有按规矩避位过。
受君恩,尽心国事,不辞。
这是当初殿试钦点相谈甚欢的时候,陈绍对皇帝说过的话,而他这么多年也一直这样做,站的笔直刚硬,在国事上从不肯退让服软。
皇帝的面色缓和下来,轻轻叹口气,看着面前躬身的臣子。不知不觉曾经意气风发的簪花郎也两鬓染白了。
“只是在请辞前,臣还是要请陛下准了功赏。不论西北他事。至少这件事是人证物证俱在可以定论的,陛下也是允诺过的,臣此举是依照旨意而行,没有违规,也算是终于能为那娘子略尽一分薄力,且不负国法律规,不负陛下。”陈绍再次躬身说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