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脸冷,其实对他还是不错,韩娘子上来添茶,她接过壶来,直接将杯中茶叶清空,只倒了半杯白水,自己还试了试杯沿,吹了一下,再递给赵衍泽道:“喝吧。”
赵衍泽就着她的手喝了,他确实是脾气极好,一笑,眉眼都弯弯,赵家人相貌出色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父亲当年也是京中有名的美男子,赵衍泽也像他,眉色疏淡,肤白得不祥,唇色也浅,不是长寿之相。
可惜这样好的身架了,赵家是马背上打的天下,都高大舒展,要是不这么弱,其实也是武将的好材料。
“药呢?”沈碧微问他身后的随从福安。
“上个月换了个太医,说是药吃多了也伤身,就停了。现在每天只喝汤药,半月下一次针。”赵衍泽仍然抬头看她,他连瞳色也浅,在灯下几乎是烟灰色,笑起来眼尾有颗小痣,和他父亲一模一样……
倒是有个说法,说赵衍泽久病,是赵家人在英国公的事上亏了心,开国第一功臣,抄家夺业还不算,连尚了公主的英国公世子霍翾也害死在了白马驿。因为官家凉薄,不报应在皇子身上,反而报应在赵衍泽身上,要让睿亲王一宗都绝嗣,让官家享受摧心折肝之痛。
但官家在他身上付诸的心血,确实比哪个皇子都多。光是太医就不知道换了多少。太医院私下都说,说要做太医院首领,请孕脉,保长寿都是其次,先得学会治虚症才行。只要在血虚一症有所建树,立刻就能青云直上。
赵衍泽的病就是虚症,还是最难治的血虚,由此衍生出诸多病症,冬日不能见风,也不能受炭火气味,一概四时衣物,都由苏州织造局单开一条织厂贡上。这都是老生常谈了,去年暑热,官家又要赐他清泉宫,被劝谏了几次才停下。
沈碧微小时候不知道厉害,还敢带他去上林苑捉鸟,就消失了一下午,阖宫找翻了天,皇后娘娘都急得一身汗,伺候的宫人跪了一地,赵衍泽自己倒没事,拿着沈碧微给他买的糖人笑眯眯的。
但沈碧微如今已经长大了,不似小时候是个混世魔王了。
“行了,差不多就回去吧。”她催促他:“让宫里知道,又要着急了。”
其实哪是宫里,中宫自有自己亲生的皇子,真正着急的从来都是官家,可见人间皆苦,贵为天子,也仍然也诸多不如意。
“知道了。”赵衍泽倒是好说话,赵家人其实都薄情,但他薄情的一面也从来不朝着她。说着要走,却又不动,仍然在磨蹭。
“要我拖你?”沈碧微立刻把眉毛一挑。
他笑眯眯,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笑着往后一仰,倒是巨大的一只,像一头白色的鹿,有着漂亮的一对大角,惬意地躺在草地上,衮龙袍上的银色龙纹在灯下微微地发着光。
其实他也有过病好的时候,也去狩猎过,骑着御赐的骏马,亏比沈碧微还高出半个头的身架,弓都拉不开,打了两只还是三只兔子来着,把官家高兴坏了,弓箭,胡马,流水一般赐下来。
但当年冬天他就病重,才十四岁,躺在床上病恹恹地问沈碧微:“我死了你会和别人去骑马吗?”
赵家的人,惯常是会玩弄人心的。
沈家的人,也常年是做最忠诚的臣子的。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