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容的凄惶嗓音哀叫道:“何以负我?何以负我——?!”
她突然又低低呢喃:“我之一生,苦——好苦啊——”
“好苦啊——”无数盘飞的阴魂一齐出声,重重叠叠,苦意深重如山海,声音浩大如洪流。
下一刻,方夫人发出一声凄厉尖叫,铺天盖地的黑气同时开始翻涌,犹如狂风龙卷一般将所有阴魂卷入其中,随后,黑气不断扭动,凝聚出一张巨大无比的狰狞鬼面。
“滴答”一声,鬼面空洞的眼窝处突然流出一行黑色粘稠的液体,犹如泪水,落至地面,那是无数枉死冤魂凝聚的悲苦与绝望,其浓烈到化作液态,朝四方蔓延流淌。
“糟了!它竟然翳化了?!”郭朝阳杜子衡神色同时大变,虽然这液态黑水表现得并不如之前的黑雾狰狞张狂,它也并未有很强的攻击性,只静静流淌,可两人的惊惧却比之前见到邪祟进境到元婴期时更甚百倍,因为元婴期他们尚可以以师长的剑符应对,可是阴翳化后,却是万法禁绝,再难奈何了!
剑能斩断生灵邪物,却斩不断众生绵绵不绝的悲苦,而这种黑色液体状的阴翳,便是世间最为极致的苦痛的集合!
鬼面的身体开始溶解,它原本是虚幻的气雾状,可在流下那行泪后,它便也随之凝聚为液态,黑水不断流淌,其状粘稠,肮脏得有如泥污。
“走!回师门求援!”郭朝阳原本还想凭自己和杜子衡一起把这邪祟解决掉,此刻却是再无这个心思,无论这邪祟之前修为如何,阴翳化后,就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对付的。
他冲站着未动的杜子衡叫道:“别犹豫了!趁着其还未泛滥,或还可以让师尊他们来处理解决,否则一但泛滥成海,整片北方大地就全完了!”
“我知道!”杜子衡何尝不知道这些?他不动只是因为路乘,在邪祟翳化后,那围困住他们的阴魂便都消失了,路乘似乎是觉得有了机会,便想离开这里,去找他师父。
“跟我们一起走!回头再找……别动!快回来!”杜子衡想叫上路乘一起,却见路乘已经跑出了一段距离,而在他前方,正有一股粘稠阴翳在缓缓流淌。
路乘见到这拦路的阴翳,愣了愣,他听到了杜子衡的声音,却又隐隐感觉到,商砚书似乎就在前方的宅院中,他眉目压紧,现出一抹少有的坚定,在杜子衡“不能碰!阴翳会把你吞噬的!”的喊声响起的同时,他也一步跨入了这脏污黑水中。
“糟了……”杜子衡郭朝阳两人眼看着黑水立刻犹如绞获猎物的蛇,黏腻地沿着路乘的身体攀缠而上,很快,他已完全被阴翳包裹。
犹如骤然坠入一片由悲苦组成的大海,路乘的眼前现出无数幻境,耳边响起无数声响,他看到无数个人,被邪祟所害,枉死无辜之人,打更的更夫,夜间赶路的行商,满心爱意却所托非人的女子,他们沉浮于黑水之中,以其极致的悲苦,不断往下拉扯着路乘。
他一个踉跄,犹如溺水窒息一般,几乎就要被这沉重的苦痛吞没,但下一刻,路乘闭上眼,喃喃念道:“我此法门……”
他声音很轻,却又好像无比宏大,霎时间,一切的幻境声响都如被风卷起的雪尘,顷刻间离他远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