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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景十三年清明。
顾家坟前,淡黄的薄纸烧了几张,一介布衣的段霖抬头看着墓园前刻着“义薄云天”的牌楼,觉得有些可笑。
三年前冤案告破,当年皇帝为了十万两刺死顾家满门,三年前便用这四个字,弥补了自己的过失,如此想来,所谓君恩,果然浩荡。
城郊的小路上人来人往,段霖截下一辆马车,随着那车轮扬起的尘土,又开始了一年的奔忙。
下一个目的地是哪里,他也不知道,不过是个四处游行的穷书生,去那里都无所顾忌,无所眷恋了。
马车行驶着,段霖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纸看了看,微微蹙起眉头,细想片刻,又慢慢收好。
那是他偶然一次,一位老婆婆央他读信时遇到的,那信上的字迹,无论风格,或是落笔处轻扬的一弯,都与他段霖的字如出一辙。
或许,这次他有了一点目标。
“师傅,去青州。”
“好嘞。”赶车的师傅扬起马鞭,痛快的应了一声,随着马鞭“啪”的一声落下,马儿撒开蹄子,迎着吹面的春风哒哒奔去。
偏远的青州小镇上,农家房屋虽简陋,却也民风淳朴。
街角一处,素白衣衫的男子正挽着袖子,帮一位年长的妇人写封家书,妇人家有些絮叨了,一句话反反复复说了几遍,那男子仍细心的帮她修改,并念给她听,过了约莫半个时辰,一封家书才在信纸上停了笔,那妇人从怀中掏出一文钱,满意的道了声谢,带着家书离开了。
段霖过去,静静坐到那妇人方才离开的凳子上。
那写信的男子熟练的取了一张信纸铺平,边拿起笔来沾着墨汁,便问道:“您想将信寄予何人?”
段霖压下心头的激动,故作平静的道:“家中书童贪玩,想写封信,唤他回来。”
那人闻声,手下的动作蓦地停了,笔尖一抖,滴下一滴墨来。
缓缓抬头,四目相对,段霖带着暖暖的笑,眼底已经有些温热。
写信的那人放下笔,伸手碰了碰自己的脸,一面英俊秀气,另一面,却多了几条鲜红的疤痕。
“或许,你那书童丑陋不堪,不敢再回去呢。”
“无妨。”段霖摇摇头,“他永远都是我见过的,第二个英俊的男子。”
那人音色一哽,问道:“那第一个呢?”
看着那人眸中倒映的身影,段霖理所当然的道:“自然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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