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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交代后事的语气当真是叫人啼笑皆非,郁仪点头:“记得了,还有什么事你一并托付了,哦对,你用不用我帮你配一桩阴婚?”
秦酌摇头:“这就算了,我赚的这点银子还是别耽误别人了,嫁给我算是倒霉了。”
“看在我们这份交情上,若我真有上西天的一天,你最好找来些耗子药,提前药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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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大齐是按人丁纳税,用户帖记录每户人丁、乡贯与事产、住址。每一户按照人丁数缴纳贡赋与徭役。人丁数多的多服徭役,人丁少的、或是孤老户可以免服徭役。
政策制定之初,构想自然是好的。
只是层层委派到地方就变了味道。
常常有地方豪强与提调官勾结在一起,把自己的人丁偷偷迁挪到别人家的户帖上去。
再加上有许多寻常百姓不识字,户帖都是交给官吏来写,根本看不懂自家户帖上写了多少丁口。
廑州河址县有一孤老户,户主姓金,两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他只能靠左邻右舍接济度日。没料到新一年的户帖下来之后,命他缴纳三百斤稻谷并出两名男丁服徭役。金老头闻此噩耗,拄着拐杖到乡里去讨个说法,却被提调官三推四赶地撵走了,还说若一个月之后交不出稻谷,便要将他的两间瓦房征用走。
金老头步履蹒跚地走几里山路回家,天明前将家中所剩无几的半篮鸡蛋悄悄放在左邻右舍门口,而后投缳而死。
这样的惨剧历朝历代都见得多了,原本该草草了事,只是金老头的一个远房侄孙认识户部郎中吴阅先,将此事写给吴郎中,恳请他为自己的叔公讨个说法。
吴郎中如今已年近古稀,据说早年间因为政党倾轧而伤了心,除了在户部做些简单琐事外很少再管别人的闲事了。可饶是如此,吴阅先听闻此事气得几天几夜睡不着觉。他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痛陈人丁税的弊端,并提出以田亩税代替人丁税。并要求严惩廑州河址县的一众官员。
河址县的官员的确被罢免了,太后盛怒之下将几名提调官全部处死,并免去此县十年税金。
只是人丁税的事却触动了太多官员的命脉。
数月间,吴郎中屡遭弹劾,从说他收受贿赂再到他狎妓纵欲,泼尽脏水受尽污名。朝堂上十几位官员都要求罢黜吴阅先。
这桩案子很是棘手,太后也几天几夜睡不好觉。
她对孟司记说:“哀家何尝不知道人丁税的弊端,如今修黄册在即,像河址县的惨祸不知要在全国发生多少轮,只是改革势必要大动干戈,要动摇多少官员的利益。可瞻徇太年轻,哀家需要这些官员帮衬他,怕他们都和哀家离心,所以他们要从中捞银子,哀家也只能装作不知。”
“可哀家心痛啊。”太后说这话的时候眼圈泛起红意,“哀家从先帝手中接下社稷的担子,承诺要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可我没做到,我愧对先帝。”
她念着先帝的名字:“承缙,你走了这么多年,我真的好想再见你一面,和你再说两句话啊。”
孟司记掩面拭泪,坐在一旁的郁仪心情复杂至极。
慈宁宫里清清冷冷,高坐明堂的太后仍旧那样端庄华丽,可她那双含泪的眼睛饱含着无尽酸楚疲惫,像是老了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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