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朝文武重臣候在殿外,劾奏涉及到谁,就传谁进殿质证。
首先被传入雍肃殿的要员是内阁首辅陈循。
陈循是江西省吉安府泰和县人,为官一向清廉,之所以被言官弹劾,是因为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诉讼案,他的亡妻葬在泰和县老家,年初听老家的人说,其亡妻的坟地被当地一名豪民强占,此豪民还谋杀了负责守坟的家奴,陈循一听,欺负人都欺到了当朝宰辅头上,这还得了?就让一名家奴状告该豪民。
本来是一场普通官司,经当地县衙立案审理后,一切自会见到分晓,可巡按江西的监察御史周鉴出面掺和此事,跑到泰和县复查一番,回京后说查无此事,并弹劾陈循指使家奴诬告乡民,罪当获刑。
事情闹大了,景泰帝迫于御史的压力,命另一名监察御史王豪赴泰和县核查此事,王豪回京后的奏词与周鉴如出一辙,也说陈循指使家奴诬告乡民,且王豪的言辞更为激烈,直斥陈循“有失相臣之大体”,应执拿陈循,交付有司明正其罪。
事情越闹越大,最有权审案的泰和县衙居然靠边站了,一场陈循家人与当地豪民的纠纷,突然演变成内阁首辅与监察御史之间的较量,陈循一个劲的喊冤,说周鉴曾在泰和县学习《春秋》,与当地豪民多有结交,其言不可信,而王豪与周鉴是同僚,站在周鉴立场上说话,有同僚相护之嫌,并请求景泰帝命有司从公审理此案。
景泰帝头都大了,大明的监察御史牛得很,不管盯上谁,谁都会惊出一身冷汗,何况陈循被几名御史同时盯上,这非常棘手,景泰帝只能对几名御史说好话,堪堪按下此事。
既然平息了事态,景泰帝就没有理由重提此事,可景泰帝恰恰选在这个谁都没有想到的日子,半公开的传召陈循问话,这就令殿外的文武重臣不得不多费一番心思了。
胡濙目中透着分老辣,瞅着王直道:“陈循是当朝宰辅,天子近臣,不管谁是谁非,那点破事终归是不值一提,可皇上为何要小题大做?”
王直目中掠过一丝深意,“由近及远,由小及大,这是策略,陈循的事不算什么,自会轻轻带过,后面被弹劾的人不可能像他那样幸运。唉,大风将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