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
李晟轩站在城楼上,不远不近地看着那道毅然决然的身影,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领兵平乱的时候。年仅十五岁的襄王也是在一个夏夜,点完了兵就走,片刻都没有停留。
彼时他的皇兄宁顺帝站在城楼上送他,如今他站在城楼上送方紫岚。十多年过去了,大京竟还是不曾真正安稳。
站在他身后的玉成王李祈佑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倏然瞪大了双眼,“方大人竟然穿了盔甲,真是稀奇。”
李晟轩扯回了思绪,问道:“她之前打仗都不穿盔甲吗?”
“从来不穿。”李祈佑一边回忆一边道:“之前在北境,方大人就嫌盔甲沉重累赘,常常一身骑装就上阵了。若是有人相劝,至多披两块铁片应付一下。”
然而此时领兵而去的方紫岚,一举一动俨然是穿惯盔甲的将帅模样,哪有半分嫌弃?
阿宛跟在她身后,看着她那一身盔甲,只觉后脊生寒。
方紫岚自恃天下第一,即便是征战北境再凶险的时候也不曾穿过盔甲,反倒是后来守在北境闲来无事的那些日子,让手艺精湛的师父量身打了一套,穿了好长时间。
当时军中众人都觉得奇怪,上阵杀敌都不曾盔甲加身的方紫岚,竟然在太平年月里穿着一身几十斤重的盔甲,在营里来回溜达。不过军中汉子向来不是碎嘴的人,就算觉得奇怪,只要不出格,都不会多说一个字。
阿宛曾问过一次,方紫岚轻描淡写地回了一句提前适应。那时她嘴上夸了声未雨绸缪,心里却从未当回事。
直到如今看方紫岚重新穿上了这身盔甲,阿宛心中多了些许实打实的恐惧。纵然她说方紫岚可怕,但正是因为这份可怕,所以可靠。她说起来总是不怕死,不就是由于她知道,只要有方紫岚,谁都伤不了她吗?
可眼下连方紫岚都穿上了盔甲,死这个字,或许不只是停留在嘴上说说而已了。
阿宛的眼皮猛地跳了起来,离绮罗城越近,就跳得愈发厉害,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在等着他们。
不知是阿宛的预感太准,还是汨罗人背后站着杀神,他们赶到绮罗城,尚未来得及休整,前线就传来了沈将军为国捐躯,战死城下的消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