蚂蚁在他头顶爬来爬去。希塔里安后悔自己忘记了维持魔法,又为产生同情的念头而愧疚。我做什么都错,什么都不做也不对。她逼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钟声响后,再没有伤员被送来,死人和重伤员也全部处理妥当。萝萝修女断定战争结束了,因为只有停战时分,伤员们才能在码头就近休整,也不必送重伤士兵回到教堂。希塔里安朝断墙外张望,盘算着此刻溜走会怎样。
“我们赢了?”十字骑士忽然问。希塔里安甚至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福音上说,神职者不会在安托罗斯遭遇失败。”
“你的福音没说过?受盖亚眷顾的莫尼就死在这儿。”
“他死了,但也获得了救赎。”缺手指的人反驳,“我把每篇福音都倒背如流,骑士。那些野蛮之地的异端不可能获胜,莫非你对自己的同袍没自信?”
十字骑士闭上眼睛,不愿意和他争论。但希塔里安看得出来,他们其实都心存焦虑。
“林戈特。”蕾格拉和她耳语,“万一教会输了,我们要到哪儿去?回石塔吗?”
回拜恩。希塔里安想说,但眼下泄漏秘密为时尚早。更何况,领主大人交给她的任务还没完成,万一黑骑士不带我走怎么办?
她突然发觉自己的任务无从考虑完成。来到寂静学派,成为巫师学徒,刺探神秘支点的机密……这些她都已经做到了,她去过巫师的宝库。但接下来要怎么做?我究竟为什么而来呢?
北方人威特克教她在丹劳的黑巫师家里落脚,然后就消失无踪。水银领主回到拜恩后,她经营的情报网也被清扫一空。来之前不清楚,但现在希塔里安明白自己没能耐接手水银领主的领地。再说,威特克也没给她留下联系结社的方式,她偷来的秘密怎么传递回去呢?
也许她该独自逃走,搭船到丹劳去。矩梯更快,但安托罗斯的穿梭站哪怕在战时也会驻兵。谎称奥兹阁下命令我们离开,士兵有可能相信吗?我现在连教堂都出不去……
“异端被打退了。”萝萝修女开口,她是个瘦弱的中年女人,但抿嘴时总是瞪眼睛、扩张鼻翼,看起来十分固执。在紧要关头,她会令人感到踏实。声音打破寂静,刺激精神。“稍后会有十字骑士把你们搬走。”
“你的意思是教会……我们赢了?”希塔里安脱口而出。
“千真万确。干嘛骗你们?巫师之涯派来了援军,在河道上围堵佣兵的船队。他们像搁浅的鱼一样扑腾。但你瞧着吧,林戈特小姐,太阳出来前,鱼儿们就会被逮进网里,安托罗斯也会恢复秩序。”
一阵不安掠过心头。希塔里安竭力表现出放松:“这全赖盖亚保佑。”
“安托罗斯是特别的城市。”修女告诉她,“在莫尼的时期,这里就是女神的接引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