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井中传来两声轻微的落水声,冰凉的井水拍到尹秀的脸上,叫他骨髓里也生出凉意来。
他跟在任七的身后,随着他又下潜下去一截,紧接着钻入井壁底下一个长满了青苔的洞口之中。
一进到洞内,尹秀的头便已从水里探了出来,呼吸到了潮湿的空气。
任七搭了一把手,将他拉起来,两人从上到下,水珠不停地滴落下来。
尹秀擦了一把脸,“嗬,这井水有够冷的。”
“玉京的水都是这样的,大夏天也能冻的人抽筋。”
任七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萤石做照明,在前面开始带路。
这条隧道最开始的时候只能容人跪着钻过去,与尹秀口中的狗洞没什么差别。
虽然走的憋屈,然而多少英雄好汉都是从狗洞里死里逃生的,尹秀他们又有什么好抱怨的?
又走了一段,他们终于能起身,微微弓着腰,收着腿往前走。
在一处岩壁前,任七停了下来,嘴角露出微笑。
尹秀不明所以,直到任七将萤火靠过去。
只见岩壁上刻着两行字:
胜败兵家事不期,包羞忍耻是男儿。
尹秀看着上面金钩铁划的痕迹,一下认出是任七的手笔。
“你逃难时候刻上去的?”
“没错。”
任七点头,“这是唐代杜牧的诗句,当时我在大内被围攻,狼狈从密道逃走的时候,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了小时候念过的这两句诗,因此把它们刻在了这里。”
尹秀心里感叹,对于任七来说,那也是十分艰难的时刻。
在宫里被同僚围攻,逃出了宫外又见到一家老小被斩杀殆尽,怪不得他之后流落到港岛的时候已再无斗志,在泥泞里打滚了七年。
任谁一天里遭遇了如此多的不幸与冲击,都难免心智消沉。
然而重要的是他能否走出消沉,重新站起来。
任七便是从泥泞里挣扎了一番,再次起身。
“喂,你是在同情我,还是佩服我?”
任七瞪着尹秀,显然是从他的神情里读出了尹秀的心思。
尹秀冲他眨眨眼睛,“喜欢你。”
“神经!”
任七之前的好心情荡然无存,狠狠剜了一眼尹秀后,自顾自往深处走。
尹秀跟在他后边,又走了蜿蜒曲折的一段,看得出挖这密道的人或许是因为匆忙,或者是因为力量有限,因此各段并没有统一的尺度,甚至是歪歪扭扭,感觉不像是同一个人挖的。
尽管任七说这是一条密道,是他偶然间发现的,属于概率不高的事件。
然而在时间长河之中,有的事情,即便概率再低,只要重复许多次,便也会成为大概率事件。
任七能找到密道,司马赫也可以,说不定在他们之前,也有无数的人是通过这条密道到达自己心中所向往的地方。
某种程度上,这是一条解脱之道,也是尹秀他们一窥大内禁宫密辛的捷径。
又走了一会儿后,前面是厚厚的岩壁阻挡,只在尹秀他们的头顶,有一处地方吹来新鲜的风,这里大概就是密道的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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