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过多久,思仙楼那面也传来消息,早来的客人已经开始入座了。
内城里人同沈凤鸣的交情多是普普,要掺和这一趟,多只能借着秋葵是朱雀之女的名头,拿出对朱雀“遗孤”之关切。只怕秋葵自己都不晓得自己能有这许多个“长辈”或是“朋友”,要是朱雀活过来,定也好笑从未说过话的甚至势同水火的竟也会自称知交。幸好人人皆知秋葵为人冷淡决绝,说话做事从不讲情面,所以即便自称“知交”却也不敢强凑要去位置十分有限的喜堂观礼,多少识趣地自己到思仙楼占个座,等着自家的探子传消息回来。可以想见,那礼堂里虽然现在一个观礼的都还未有,外面的屋顶树梢上定必已挤得满满的了。
在传来的已经入座思仙楼的这些或熟或不熟的称号里,沈凤鸣还是注意到了位分最高的那一个——仪王承平。时至今日,仪王府上早不可能少得了门客,但仪王便是与别个不同——无论是朱雀之丧,还是秋葵之喜,他都亲自到场了。或许是源于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以他此际之身份,也并未要求去喜堂观礼,甚至按着沈凤鸣定下的“先到先得”的江湖规矩,早早赶至思仙楼等候。因有青龙教那层关系,沈凤鸣本来担心他要是派头大些,定要带上他那赫赫吓人的三百亲卫,哪怕只带一半也未免是个隐患,但随即却又听闻——他确实带了不少随行,但其中为首护卫的——却是邵宣也。
沈凤鸣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今天先不说会不会真出什么事,单是看看这些朝堂人物往那一坐,就仿佛真的看到了那个朝堂的样子。势低力微的仪王到底是什么时候同从不站队的邵宣也混在一起的,谁也说不清。或许是“弱者”之间某种本能的相惜,又或者他们并没有真正结盟,只不过为了当下的情境,互相利用一次。众所皆知仪王府三百亲卫本来都是张庭派出的人,就算张庭今天无法亲来也不可能变成了邵宣也随行保护。可仪王便是做得出来。他虽平日默不作声,但以这等无知无畏之态度打痛人脸的事,已做了好几回了。奇怪的是,最守规矩的邵宣也,这回竟然陪着他打——他说的“另有打算”,原来竟是这个意思?
“真有趣啊……”沈凤鸣喃喃道,“他要是不回来,也太可惜了……”
又等了许久,吉时才至。单刺刺在一醉阁外,同单一衡、向琉昱等青龙谷来人一道,看婆子指挥着沈凤鸣将盛装的秋葵背出来。两人喜服上金线织就的灵鸟“凤”与“凰”纹样此时在日光下闪出丝丝缕缕的灿然——那是她坚持要亲手为他们绣上的。她自己那件未曾绣完的嫁衣直至今天还压在一醉阁的箱笼底,不敢取来看,此际耳中听着众人哄然拍手,眼中却只剩模糊了。即使他们两个对她说一万遍,只是演的,不必当真,她依旧坚持要借这数缕金线付以诚愿——她不肯相信他与她同他与她一样都竟只是南柯一梦——而就算真是一场假戏如梦,如果这戏真能将那个人骗来,也必是因——他也还留着一份对过去的诚愿。如此,她便仿佛觉得,他们还能重回到那个过去。
从一醉阁抬着轿子走到沈凤鸣家实在只消片刻,领路的已经尽力一进半退、摇摇晃晃地走,到了喜堂门口还是不得不在外面停了会儿——总不能让奏乐的连一支曲子都没来得及吹弹敲打完。人群太过吵嚷,沈凤鸣就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