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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去看看我师父以前住过的地方。”他开口缓缓以叙,“听说那里的冬天寒冷惨烈,每天光是对抗高山上的刺骨寒风同厚厚冰雪就极是艰难痛苦了,我……那时心乱不知如何自处,想或许到了那里,我就可以……少感觉些其他痛苦。”
“那你……这几个月就一直在那里吗?”刺刺小声问。
夏琰苦笑了下:“没有。我根本没有我师父那样的耐心。他在那地方住了十年,而我,我连十天都没坚持得住。”
刺刺突然想起什么:“朱雀山庄……我听说那时候就烧掉了。你过去……也没地方能住下来啊?”
“烧了的只是其中几间,但当年回来的人都那样说,也没有人能再去求证,就连我师父自己,也没机会再回去了。”夏琰道,“不过……剩下没烧的,这么多年,也确实都被大雪和山风摧坏得差不多了。我到那里的时候,正是一年天气最劣的时候,到处都积雪累冰,那些屋架垮塌的房子,若是夏日晴天或还能清扫出一间半间勉强容身,但当时风雪正大,我只好在空地自己搭了个雪屋,实在受不住的时候,就在那里避一避。”
“那也怪不得你坚持不到十天。”刺刺便道,“别说风雪那么大,冷得不得了,就连吃的用的都没有,怎么能跟以前相比,光是上去就不容易了。”
“我尽量把山庄四周走了一走。”夏琰道,“那面有两处高崖,最高的叫作‘不胜寒’,第二高的叫作‘临云崖’,我师父的心法有许多都是在这两处静观时悟得的,我之前就一直想去看看。听他说那些个高崖很是奇怪,一坐在那心情就立时与别处不同,比如临云崖,大多数时候白云环绕,不管想什么都很容易陷入虚无,定力不佳者甚至易生纵身跃下之念,但偶尔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时候,就常会豁然开朗,那些心中无解之事,也能忽然有解,我一直心向往之。只可惜上去那日风雪肆虐,入目所见尽是从天而降的巨大雪团,还有被风刮起的巨大雪粒,铅云压顶,不见天日,没有‘白云环绕’,也没有‘万里无云’。我坐了一天一夜,雪还是没有停,也只能下来了。可能……终究是我去不逢时,即使不是遇上了暴风雪,在那个季节,也看不到奔雷凌汛、冰河潮涌,看不到薄芽萌发、野棘向阳——山庄春夏秋三季的许多情景都不可能看见,我师父的许多感悟便都感悟不得。便只越发觉得——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以他在漫久时光里身受之苦写就的,而我不过是个窃得者,甚至连追溯一丝他过往的神魂都做不到,短短十日竟然就已是我的极限,更别说,还妄想另解什么心结。”
“十日已经很难了。若是换作别人,只怕十个时辰也办不到的。”刺刺便安慰,“若此处待不下去,便去别处,下回天气晴好,你再去一次,也未尝不可。”
“山上天气同山下迥异,全无规迹可循,你爹当年虽然投靠朱雀山庄,一年却难得肯回去一次,多半也是因此。”
刺刺听他突然提及父亲,一时沉默,不知该如何接话,半晌:“……你晓得我爹死了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