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意显然会错了她的意。那个提高了声音嘶喊着的娄千杉一瞬间让他觉得自己在一场浑身颤栗的梦里——轰隆隆的雷声,惚落落的雨声,在自己毫不抱希望的时候出现的这个只有在梦里才会对自己笑脸相迎的人,此刻却在耳边要他留下。
“呼”的一声,风已将他的外袍吹得极远。他也不知自己是几时不知觉地松开了手。他的手在抚摸她的面庞,他想确定,这不是梦。
他抚摸到她湿漉漉的脸颊和头发。他摸到了她嘴唇的位置。夜暗刺激起他的回忆,他颤抖着,像许久之前一样——像在梦里一样——摸索着吻着她。
那淌到脸上的应该是泪吧?雨才没有这么温热。他抱着她,她没有反抗。在很久以后娄千杉回忆起这个夜晚,也依然不知道,彼时的单无意是不是其实早就知道了自己的欺骗呢?
他身体的温度隔着湿透的衣衫传了过来。她由着他悉悉索索地解着自己的衣服。她不在乎这种事吗?似乎也并不是。她憎恨世上的男子,甚至包括那个深烙于心口的沈凤鸣;就连与自己成了婚的宋客,她也寻了种种借口从没有与他同床共枕过一次——她觉得自己早已无法得到任何欢愉,可她没有推开单无意。她不知是出于欺骗的内疚,或者是深知没有结果的自弃,又可能是因为他们毕竟曾经有过一个没有来到世间的孩子——她闭上眼睛,由得他索弄。
若是世间男子有一个能令她忘却憎恨,大概也只有现在面前的这个少年吧。只有这个少年,无论她是拒绝他、冷淡他,还是敞怀向他、热烈待他,他都不会觉得她是轻浮佻浪的女子。她在他心里永远独一无二,永远无可取代,只可惜她无法珍惜他——她一直不曾、也不会珍惜他。
若是有来生。她回吻着他。若是有来生,我会从一开始就选择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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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后半夜,秋葵才意识到已经很晚了。她站起身,稍微松开紧蹙的眉头,准备上床休息。研究幽冥蛉之解固然重要,不过明晚还有一场大战,倘若今晚都不能好好休息,只怕明晚的气力就大打折扣,得不偿失。
她吹熄了灯,和着连绵雨声,更衣静卧。隐隐约约总觉得——那纸上的字迹看到后来好像变得淡了。但也许是错觉吧。她心道。哪里有这样的事。
一夜无梦,直到天色将晓,她在屋檐一点滴水声中醒来——雨已停了,那叮咚残珠只衬得这拂晓越发沉寂。
天色依旧沉黑。秋葵坐起来,稍许吐纳气息,忽远远望见桌上好似有什么东西隐隐约约地发出些荧光来。她心觉蹊跷,摸黑走近去——却是那纸不曾叠拢的幽冥蛉配方。
她依稀意识到什么,拨亮了灯。泛黄纸卷上一片空白,昨日那一个个字迹竟都如化入风尘,此际已是无影无痕。若不是昨晚已见着了变淡的迹象,只怕她要大觉诡异难信,不过现在,她猜知定是沈凤鸣故弄的什么玄虚,多半是成字时蘸用的墨料大有奇处。
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