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弱了——如狂风渐化了微风,再化了虚无。战场之上一片静谧,连蛊人都倒伏于地,不曾发出一点声音。只有关非故还跪在地面,口中喃喃自语。
双琴尽毁,秋葵的身体慢慢软弱下来,什么样的神气都不复再有了。沈凤鸣接着她,“你怎么样?”他仿佛比她还更虚脱。秋葵将一双恢复了明亮的双眼望着他,虽然是刚刚醒来,却也清楚忆得起所有的细节。
他有点怕。她一下子太过清醒的样子,好像当年母亲离开他前的模样。
她伸高手,却抓住沈凤鸣的一点衣襟。“你……听我说,我不是……我不是……分了心,”她竟是急切地在为方才之事解释,“可是……可是……是关非故,是他害了我师父,是他……害得我师父……孤苦了一生。我……我只是想……为我师父报仇……”
“我知道。”沈凤鸣不愿她说太多话,愈发好像当年母亲临死前的那些执意。他已猜到秋葵的入幻是出于关非故有意引诱——他不曾知晓关非故与秋葵先师杜若云的旧时渊源,也就不曾料到关非故对魔音的底细不是一无所知。关非故以与杜若云有关之事来激起秋葵的心神动荡,而秋葵对师门何等看重,又岂能不孤注了一掷。只是,关非故或也没料到此举竟反引火烧身——只因秋葵这双琴所奏的全谱之《神梦》不比寻常魔音,本来他有伤在身就已维艰,这一来更如何当得住,不过是同归于尽的打法罢了,却或许——赔上了更多人的性命。
“我带你下去。”他欲待扶秋葵起来。可是抓住衣襟的手松开了。他感觉她的身体沉沉一坠。她闭上眼睛,于他胸怀之间,失去了知觉。
若不是还能听得见她微微的呼吸声,沈凤鸣这颗心几乎都要不知如何安放。据说,经脉俱损之下,连痛觉都会麻木——她或许还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吧?她或也不知道断去她琴弦的是他——而只以为——是在与关非故的幻境之斗中落败,才被断尽七方吧?她更不会想到她这一身功力或都已无法保住,所以这清醒的刹那才竟只是说了那样一句话——那一句急于为自己分辩的言语,仿佛——仿佛他真的还会责怪于她、轻视于她。
“秋葵……”他抱紧她。他不知此刻的自己该喜还是该悲。他欢喜于她的呼吸平静,性命应是无碍了;可又悲伤于——她应承他的事做到了,他应承她的,却做不到。
若你醒来时我已不在,你可会……愤怒于我的欺骗?
可,即使没有我,这世间,也有足够多的人能保护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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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慧大概是这一场魔音之肆后恢复最快的一个了。她接应了沈凤鸣、秋葵落地,得沈凤鸣授意,立时动手为秋葵疗治内伤。
石志坚仍在昏迷之中,欧阳信、吴天童虽然清醒着,可竟也远远避开,目光有几分呆滞地望着这里。
沈凤鸣知道,他们或与自己一样,想起了十八年前的那场残音梦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