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柄长剑掩埋于朱雀墓前。将所赠之物归还——大概是他能给予他这个师父的某种祭奠。又或许他不想睹物思人,不想再回想起这件极大的讽刺?
他并不知道,那个夜里,朱雀决定将这柄泛着血光的暗赤长剑交给夏琰时,对他说过什么。“等有一天你不再需要它了,你就把它还给我。”朱雀是这么说的。夏琰始终没有觉得自己已足够强大,强大到可以不必再借用“逐血”之利与戾。他始终摆脱不掉那些软弱,那些犹豫,那些似是而非的谦卑与退让。直到——他在自己那张冰冷而又温暖的床上清醒过来,一遍一遍在心里确认他的师父真的死了。直到——他看见那一诀“离别”,如早早写就的挽歌,一字一字,敲进他冷透的生魂。
原来人真的可以在一夕之间——甚至一瞬之间——就生出了锋利与狠戾,猝不及防得——如同“离别”本身。他觉得自己从未如此刻般心如明镜——大概这就是朱雀一始期待的那个自己?会不会,年少时的朱雀也和自己一样温软优柔,而终有属于他的某一场离别,让他成为了后来的那个样子?
“我帮你吧。”沈凤鸣矮下身来,拔出匕首。夏琰没有回应,却也没有拒绝,由他帮忙一道松挖开泥土,将“逐血”埋下。“你还好吧?”沈凤鸣看着他的脸色——他不知在想什么,面上没有很多悲戚之色,也没有多少血色,始终苍白苍白的。
宋然同两个吏员近前来道了个辞,言因下午尚有要事,说了几句节哀顺变一类的话,便先离去了。两人再也默默无语,平整了地面,末了起身,见秋葵在旁又烧了纸钱,夏琰便取了一张,也放进火里。
“你身上有伤,休息一会儿。”秋葵还是深为担心,“我把这些烧完,我们就回去。”
夏琰并不争,便在一旁坐了,忽然却笑:“不用给他烧这个。他在下面,要什么抢不到?”
秋葵一怔,抬头看他。他脸上那点若有若无的笑意——恍惚间,这该是往日里他坐在火盆旁,与她闲聊时的表情,可此时此地的他们又是在做什么呢?她只觉今昔交错,身心如浮,一时间落下泪来。
沈凤鸣接过她手里的纸钱,替她丢进火中,一面也看着夏琰——的确如宋然所说,他今日的情绪很有些怪异。但遇此等事任谁情绪都必然有变,反常些也算不得什么,一如往常才是真奇。
“说起来,”秋葵转了头,“邵大人让准备了马车,应该等在左近。我原说用不着,不过——你还是别要逞能,等会儿就着马车送你回内城。”
“秋葵,”夏琰却看着她,“你不必回去那里的。”
秋葵表情一顿,回头:“……哪里?”
“前两天你是为了照顾我,我知道。现在我没事,你不用再回去内城——那个地方,与你其实没有关系。”
秋葵霍然站起:“怎么叫没有关系?”
夏琰便也站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