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贪图安逸,不愿意去主持,实在是这件事我做不好。”先生听了周乐之的疑问,苦笑道。
铸炮一道,自己从未接触过,虽说有很多纸面上的资料,但是说白了也只是资料而已,拿来指导铸炮,其中有太多的工艺细节不清楚。与其自己上去瞎指挥,不如让老师傅继续按照老规矩干活――造出来的炮好坏不论,至少能用。
“就和先生上次说望远镜一样……”
“不错,造炮一道,说来简单,其实并不容易――要不然,红毛人何必还要从广东招募铸炮匠人去壕境澳铸炮?这红夷大炮最早不就是他家卖给大明的么!”
“术业有专攻。”
“这就对了。要论及火器的知识,我自然比大家都懂,但是真要去做,那就是另外一个领域的事情了。毕竟对于冶金、铸造这些我也是略通皮毛。硬去做只会误事。”
“先生真是谦逊……”
“不是我谦逊,要看清楚自己的能力所在。”周先生说话的时候很是遐意的躺在躺椅上,不紧不慢的吃着荔枝,“再说了,这广东的红夷大炮原本就做得不错,只要不过分克扣工银,造几门好炮出来并不是难事。”
“先生若是去主持,肯定能少花银子造好炮。”周乐之说,“听说拨去铸炮的银子,到工的只有三四成……”
“这样搞我都活不到明年。”周先生苦笑道,“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别说是我,就是王大人都不敢这么干。和光同尘才能保得平安。大炮贵一点,少铸几门有什么打紧的,反正多几门炮也对付不了髡贼。”
周乐之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先生居然说出这么丧气的话。忍不住道:“既然这样,先生还在这里经营这些做什么?不如直接去投奔髡贼。”
先生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停留了半响,即有些意外又颇为欣慰。道:“你说得很是。”说罢,他缓缓从竹榻上起身,面孔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我在这里做得事,大约是毫无意义的,能留下的,也不过是几声呐喊而已。”
这话对于周乐之来说未免太过复杂,然而先生的表情又说明他此刻吐露的是肺腑之言。
“髡贼于大明,熟强熟弱?”没想到先生忽然提了一个问题。
周乐之稍加思索,朗声道:“大明国土广大,百姓众多,每年赋税千万,但是外有东虏,内有流寇,国势日颓;髡贼火器精良,士卒骁勇,善陶朱之术,然而地卑人少,不能持久。两相相较,强弱在五五之间。”
周乐之轻轻点头,表示赞许:“你这话,若是倒回万历初年,或许还使得。但放在如今,却未免太过乐观了。依我看,髡贼若是有志逐鹿中原,大明万难抵挡。”
“髡贼所盘踞不过区区一个琼州府……”
“如今是朝廷心腹大患的东虏亦不过是建州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