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得是洗得退色的靛蓝色“劳动服”,手上拿着一顶破草帽,裤腿挽起,小腿和脚上权势泥巴。
他从门口的水瓮里舀了几勺水把脚冲洗了一下,这才走了进来。
“这位就是家主。”陈林黄低声说了一句,又朝着来人的方向说道:“老爹!这两位是伏波军的同志……”
“我长着眼睛,瞧得见。”来人冷哼了一声,目光扫到方姑娘的身上,“你怎么出来了?”
女人情不自禁的颤抖起来,谭双喜太熟悉这样的情景了,家里被打怕了的女人和孩子就是这副神情。心中暗暗慨叹。还没等他开口,方姑娘低声道:“两位总爷过来办差,家里总要有人出面……”说着已经起身要退出去。
“方姑娘是胡帷德同志的妻子,这份通知书原本就是要面交到她手里的,没什么不妥的。”谭双喜原本并不想当面怼人,这会也忍不住了。
“呵呵,摆公家人的派头了。”方老头鄙夷的一笑,拿出一根香烟,身后的帮工赶紧帮他擦上澳火点上。他吸了一口,大摇大摆的走过去,在居中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大剌剌的把手一伸。
方姑娘像触了电一样,赶紧走过去把还没来得及拆开的信封递到他手上。
谭双喜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他和张来才坐得是板凳,已经“低人一等”了,再看胡帷德岳父那跋扈嚣张却没有半点悲伤的眼睛,再看方姑娘满目悲伤却不敢哭的样子,心里顿时窝着一团火。就这还是天地会示范户呢!
方老头撕开信封,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在桌子上。他先拿起一张盖着公章的纸,问道:“这是什么?”
陈林黄凑过去看了看,说:“这是阿帷的阵亡通知书,我来念一下……”
方老头却没理会,随手丢下,又拿起一张纸片,瞅了瞅--显然他认得这是支票,也看得懂上面的数字:
“才八十元?”老头不满的说道,“从前不是死一个兵给六百元吗?!”
“那是币制改革前。五百三十元是粮食流通券,现在是银币兑换券。过去一元能买多少粮食,现在能买多少?说起来其实大幅度上涨了呢。”谭双喜耐心的解释道。
方老头没再说话,又拿起另一张单子,塞到陈林黄手里:“你瞅瞅这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