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张散桌条凳,一边砌着两坐炉灶,一座时时刻刻都有伙计在烙烧饼,另一座上座着两个大铜水壶,冒着热气。每逢水开,就有哨响,一条街都听得到。
过了露天的散座,三间正厅便是前堂所在,桌椅要比外面考究一些,都是略具身份的人才坐的。至于后堂,那是文人雅客,达官贵人们的地盘,一般人不会去。
虽是隆冬时节,寒风凌厉,散座上依然有人落座――这些多是务工的百姓或是过路的商贩,在这里借着炉灶的热度坐一坐歇口气,喝碗热茶,来个烧饼果腹,所费无几。填饱了肚子好继续去谋生。
小钱穿过芦席棚,上了台阶挑起厚厚的棉门帘,一股热气混合汗臭、熏香、肉香、茶香……各式各样的气味扑面而来。紧跟着便是喧嚣的声音,犹如潮水一般涌入了他的耳朵。
他刚刚进屋,便有伙计迎了过来:
“先生面生!是头一回来聚春园吧?几位……”
小钱不紧不慢道:“找个安静的座,一壶香片两个杯子。再打两个烧饼。”言罢,丢出一串铜钱来。
茶馆里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因而伙计的眼光也最为毒辣,上下一打量便已心中有数。吆喝一声便将他引到靠近后门的一处靠墙角落的单桌上。
小钱扫了一眼,前堂三间已经上了一多半的人。来茶馆吃茶的,多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有在这里高谈阔论消磨时光的也有来谈生意的,有来说和事儿的,拉纤的,保媒的,做牙的,买卖当票的……在这茶馆里也有着许多每天在茶馆讨生活的人,相面算卦的,卖果子的,替人修面理发的、卖唱的……形形色色,光怪陆离。
他将两个茶盏都斟满了茶水,慢慢地饮着香片吃着烧饼。悄悄地观察着堂上和进出的茶客。茶馆本就是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之地。聚春园的地理位置又注定了这里的客人多是过路歇脚之人。尤其是这三间前堂,正是摆开八仙桌,招待十六方的地方,他这样的生面孔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没过多久,便有个头戴毡帽,身穿羊皮皮袄的赶车人走了过来,冲着他微微一躬身,用一口浓厚的山东口音问道:“是昨日来雇车的老客么?”
小钱微微点头,道:“你就是车行的伙计?我行得不是长脚,要本地的路途熟悉。”
“是,正是,鄙号威远。”赶车人躬身道,“京师一府两县,周边各县,道路都熟。”
“你且待我片刻,待我饮了茶便过去。”
车夫道:“小的车子就在外头,蓝布车罩挂三枚铜钱红索子的便是。”言罢退了出去。
小钱并不急着离开,又坐了片刻。见门帘一挑,进来一个中年壮汉,头戴青缎围火狐皮暖耳六合一统毡帽,身着青布直缀,外罩棉袍,系着一条黑缎板带,脚下一双毡靴。一股子“挂相”的打扮。
他一进门,伙计就扬声道:“秦三爷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