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暗黄的滤镜一样,《卫报》对韩易的报道通篇都没有任何具体的人身攻击或者贬损词汇,只是通过老辣狠戾的文笔烘托出可怖的入侵氛围。
如何反驳,又怎么可能反驳。但凡韩易针对这篇报道有任何公开或者私下的举措,后续的波澜还会更超出掌控范围。
也就是说,除非直接买下《卫报》,撤回这篇报道,否则韩易所能做的,只有沉默。
这是华国企业在西方社会数十年来的普遍待遇,标准时而宽松、时而严苛,但终究不会美好到哪里去,韩易只不过是步了诸多前辈的后尘而已。
小如对这篇报道会给韩易内心造成的影响感到担忧,特别是在看到对方那副强装淡然,好像无所谓似的表情后,宝岛女孩的心就像被一团极细却极坚固的线密密麻麻地捆住,每次跳动都绷得发紧、勒得生疼。
“现在的环境确实还不错……但是总得未雨绸缪呀。”
跟徐忆如的猜测不同,戴夫-辛普森的文字确实没有对韩易造成半点影响,如果非要说有那么几分感慨的话,倒也没错。
原来2016年的西方媒体……这么手下留情的啊。
经历过七年来的风云变幻,韩易比这座机场、这个国家、这颗星球上的任何人都清楚,未来不会像徐忆如,以及绝大多数抱有美好憧憬的人所描绘的那样,稳定地螺旋上升。
那场令所有人都瞠目结舌的大选前,美国社会的分裂已经开始慢慢显露出不可挽回的态势,但是历史并不是薛定谔的猫,在旁观者投射目光的那一刻才发生改变。事实上,绝大多数活在当下的观众们,连猫在哪里都找不到。毕竟这个名叫地球的盒子实在是太过庞大繁杂。
名校象牙塔里的精英学子总是会对趋势有过于乐观烂漫与自由主义的预测,特别是在加州这种蓝营铁票仓。他们认为,这个逾渐扁平的世界会继续扁平下去,全球化会触及到每个角落,种族与性别平等将一步步完全实现……美国历史上的首位女总统,会带领这个国家走向更进步开放的明天。
等2016年11月8号,他们在课堂上跟教授抱头痛哭的时候才会发觉,这个世界,做的不是螺旋上升运动,而是布朗运动。
准确一点讲,接下来的七年,是自由落体运动。
这种话没办法跟徐忆如挑明了讲,就算现在讲出来,她也只会想办法去治疗韩易的悲观主义情绪。这实在不能怪她,时代的局限性和重生的优势,恰恰体现于此。
不是下期强力球的中奖号码,更不是2018年世界杯的冠军得主。
是如何在一个天上下刀子的时代,提前找好可以躲避的角落,穿上坚不可摧的铠甲。
“你们要不要吃可颂?”
在头等舱前排落座,韩易决定用刚收到的礼物来转移话题。
他撑起身子,双腿跪在座位上,冲坐在自己身边的麦迪逊-比尔,和后排的赵宥真与徐忆如推销着塞德里克-格罗莱特的法式面点。
麦迪逊-比尔早韩易三人两天回到纽约,已经在长岛家中呆了四天时间,是时候回到西海岸重启音乐生涯了。毕竟,被韩易和赵宥真开出的条件,以及呈现的单曲录制机会深深打动的她,还有一份360的全约要在洛杉矶签。
“唔,我爱可颂!”
一直低头专心回复推特粉丝信息的麦迪逊-比尔抬起头,夸张地拖长声调感叹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