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自家闺女来信要跑去当个全职画家了,第一反应是气的差点抽过去,让管家带着贴身男仆连夜包火车冲去巴黎,把她抓回来。
就是这个原因。
玩玩可以,下海免谈。
贵族们在酒宴上赏析那些名画上笔墨间令人惊叹的细节,和比较谁衣领上挂着的怀表工艺更复杂,走时更精确,谁笼子里养的金丝雀皮毛与颜色更加漂亮。
骨子里是一样一样的。
而现代艺术重“概念”。
大家终于砸破了这一方小园林的外墙,开始拥有了更宏大,更包容的艺术视角。却又开始一味的将审美的门槛拔高,说是用画去反应时代,去创造能引起大众广泛思考的作品,却开始搞一些普通人根本无法理解的高概念美术。
甚至有些投机的画家完全抛弃掉了对于技法的练习,试图用没有重量的笔触画出重有千斤的概念。
最终创作出来的东西,既不着天,也不挨着地,只剩下了天地间,一团虚泡泡的呓语般的流云。
不够凝实的云,是无法化作响彻人心的惊雷的。
就算这团流云中偶尔真的蕴含着足以点燃天空的闪电,却也因为载体太过虚幻也太过缥缈,卡在概念和实体之间的夹缝处,死命挣扎而不能脱困。
印象派做为古典艺术和现代艺术之间,处于承上启下地位的画法,
它恰好将两种元素平衡的恰到好处。
如果有一架能够担起整个西方艺术史重量的天平的话,那么印象派就是天平杠杆中心的那个支点。
唐克斯每当提起笔,想要画些东西做为消遣的时候。
印象派既能将他从马尔克、康定斯基、构成主义、等等概念艺术的概念轰炸中救出来,喘得一口气,又不至于瑟缩进单纯为了作画而作画的陈旧框架之中。
从地上升到天上。
又从天上降回地上。
在现代艺术和古典艺术的斗争之中,印象派让他仿佛从狭小的果园之中飞出,穿过了一层层云遮雾绕的呛人烟雾。
在经历人工景致的单调枯燥,又经历了悬浮、失重,刺耳的咆哮,歇斯底里的嘶吼,炫彩狂乱的电离光泽……再经受了每一个神经细胞都熊熊燃烧般的天旋地转之后,忽然随意的一抬头,看到一滴露水从一根远方不知姓名的野花花瓣间滑落。
目光穿过露水,正看见太阳从地平线上升起。
漫天霞光。
这便是印象派。
唐克斯很早就明白。
他这一生不可能成为一名真正优秀的印象派画家。
印象派所必须的景物感性的抽象捕捉能力和杰出的绘画技巧中,他缺乏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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