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列表上没有他的名字,所以他的等待也永远没有截止日期。”
“我就那么等了三天。”
“直到第四天晚上办公室下班的时候,那时大家基本上都已经走了,一个大叔从办公室里走出来,他看上去就像是那种手握权力家境优渥的成功人士。”唐克斯耸耸肩膀,“四、五十岁,高档皮鞋,戴劳力士手表,开一辆捷豹轿车。”
“他走到街对面,坐进了轿车,却没有立刻发动。犹豫了一会儿,又打开车门,向我走了过来。”
“他似乎一眼就知道我是来干什么的。申请赞助津贴?他问。我点点头。他朝我笑了一下,说抱歉,我们这里有完善的审核评估流程,不过,你可以把自己的资料和联系方式给我。我把手提包里准备好的文件全部交给他,然后立刻说,先生,是这样的,我有一个展览计划,是关于……”
唐克斯摇了摇头。
“他挥挥手,示意说不用讲了,我可以先回家去了,会有专业的工作人员审核和评估我的项目,安心等待通知就可以,如果——”
“如果12个工作日内,没有收到进一步的通知,视为未通过项目审查。”唐克斯苦笑了一下,“他话说到一半,我就接口了。我说,这一套我都已经会背了,先生,求您了,给我一个机会吧,不要敷衍我,求求您了。我知道您一转身可能就会把它丢进垃圾桶。求求您了,我真的很认真的在做这个展。求求您了……给我一个机会,我只要一个被认真对待的机会。”
“我不是骗子,我比那些策展人都认真,都有想法。我只需要很少很少的钱,就能比他们做的都好。”
唐克斯侧过头,看向身边的顾为经。
他伸出两根手指,用食指和中指指指自己的眼睛,又指指顾为经的眼睛,声音严肃而低沉。
“我说,求求您了,先生。”
“那家伙看上去依旧是一副不是很上心的模样,所以我有点生气。我觉得他们这些人从来就没有真正在乎过艺术。我不知道从哪里有涌上来的勇气,我忽然朝他嚷嚷道,你们能拿到英国政府上千万英镑的艺术专项拨款,却从来不愿意低头看一眼底层艺术家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您开着捷豹车,戴着昂贵的手表,拿着免费的门票,坐在歌剧院的第一排看音乐剧,坐在聚光灯下受到全场的掌声和演员的致谢,以艺术的保护人自居。可明明从手指缝里露一点点的资源,就能改变一些底层从业者的命运,却不愿意做。我为了做展览计划,做的快要疯掉了!你拿到手里,连看一眼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我真的受够这一整套官僚做派了,我懂你们的心思。我说——”
唐克斯手支撑在酒店的阳台上,鼻子里似乎喷出了两道热气,脸侧在身后酒店的灯光照映下,几乎被镀上了像是军表指针那样的坚硬的莹莹的夜光。
顾为经看着策展人的侧脸,在心中想着,他那天是不是在怒火上涌中,一气之下把手里的公文包砸在了对面人的脑袋上。
谁知。
很快,唐克斯低下了头去,脸上坚硬的线条,也缩到身体的阴影里,变得暗淡无光。
艺术世界里如今的大人物,长着小肚腩的中年策展人,在无光的黑暗里,又变成了那个在别人的办公室门前,站了一日又一日,只为了求得几千英镑办展补贴的年轻人。
“我说——求求您了,先生。看看我的展览企划吧,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可以改,我全部都可以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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