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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娃的床头放了一把空椅子,但千叶并没有立刻在那儿坐下,她手撑着椅背站在一旁,目光扫过床头柜上摆放的若干贺卡,忽然道,“今年的艾娃·摩根奖是你亲自审的吗?”
“当然了。”艾娃语气上扬,“这种事我不可能假手于人。”
“是吗,”千叶的语气不置可否,“我很难想象你会把医学奖颁给助产针……你是病糊涂了吗,艾娃?”
艾娃笑了两声,她意味深长地望向千叶,温声道:“我该怎么说呢,一个七十二岁老太太偶尔会有些新的人生感悟……这份心情,某些可能连三十五岁都活不到的年轻人,大概确实不太能理解。”
千叶将椅子向后拉了几公分,坐了下来,“什么感悟啊,说来听听。”
“活着是第一要紧事。”
“就这?”
“就这。”艾娃身体稍稍后仰,她身后的病床立刻随着她的姿势而改变了倾斜角,“一千一万个死去的伟人,都比不过一个戴着锁链的奴隶,只要这个奴隶还活着,她就胜过一切故纸堆里的英杰……”
“为什么?”
艾娃收回了目光,转头望向一旁呈现着连绵群山的墙幕,她深深地呼吸,目光中渐渐涌现出生的光彩。
“一个活着的奴隶,即便她被拷着锁链,捂着嘴巴,可她仍然有自己的手脚,有自己的声音……她们可以解构一切、推翻一切、重建一切,因为死的枷锁总是被活人打破,死去的历史也总是在新生者的手中焕发生机——生命,无时无刻不在创造她自身的历史,而只有活着,才有可能分享这份特权。
“而死去的人,无论如何都无法再作为人而存在,因为从死亡的那一刻起,她的一切自我就都烟消云散了,她将彻底沦为一个任由后人解读的‘对象’——她的敌人污蔑她,她无法反驳,她的继承者曲解她,她也不能辩解……她的理想,她的信念,在她死去的那一刻,都将跟随她短暂的生命一起彻底破碎。
“她将失去所有机会,被迫将自身献给一切后来人,任由她们……装点粉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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