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安娜抬起头,但并没有看向塔西娅那边。
“……我是不是应该问一下你为什么哭?”
“呃,”塔西娅反应了一会儿,“嗯,因为……当时,嗯,我——我一个朋友她——”
“……也不用勉强自己。”安娜忽然低声喃喃。
“不勉强,”塔西娅正襟危坐,仿佛童年时面对一位严厉的家庭教师,“我也确实想找人聊一聊下午的——”
“我是说我自己,”安娜的视线又回到了手中的画册,“不用勉强问你,也不用勉强来听。”
“……对不起。”塔西娅的声音更低了。
房间又恢复了安静。
塔西娅望着那条甩动的猫尾,过了一会儿,尾巴缩了回去,又过了会儿,猫头探了出来。
塔西娅忽然调整了姿势,她扶着椅子,勉强起身,“……您在看什么?”
“摄影集。”
“是关于什么的……?”
塔西娅的声音再次消散在空气中,她看见画面中一朵被切去一半的巨大花苞,它的整个内部结构——梗、萼、冠、蕊……全都暴露在镜头之下,紧拢的花瓣交叠成一个三十度的角,外形就像……
像是一个女人的……
安娜翻过一页,又一页。
之后的几张图片风格类似,而后的画面则变成了是盘根错节的树藤与根,乍看之下,它们完全不像死去的植物,反而像许多拉扯的人。树根与藤纠结难分,就像彼此缠绕和拉扯的手臂,交错的身体……
这其中有几张照片,塔西娅曾经在父亲的工作室里见过,幼年时父亲并不允许她进入自己的办公场所,但她好奇心旺盛,就非要去看一眼不可,结果当晚母亲就同父亲大吵一架。第二天,母亲直接把那几张巨大的照片换成了海岸风景。
安娜很快翻完了整本摄影集,她将书合上,放去一旁,自己从陈列架上又取出了另一本。
塔西娅上前翻看封面,封面上是一个沉浸在午后阳光中的修道院后厨,桌面上一些盛水的玻璃罐散乱地堆放着,在它们的空隙之间,金色的日光与水影构成了两个仿佛在跳舞的女性轮廓,而其后的墙面上,则恰好悬挂着两张庄严的修女遗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