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吧!”
朱裁缝心情烦闷。
两个儿子中间,还有个女儿,嫁在本市,若是论资质,的确是继承朱裁缝的最佳人选,奈何嫁了人,算是外姓人了,传给女儿,这门手艺就不再姓朱了。
民国过去多少年了,可朱裁缝还是跟大多数人一样,心里是重男轻女的。
老伴儿叹口气,接着说:“咱们闺女能干着呢,没事的时候,帮着街坊四邻的做做衣服,也能赚点钱贴补家用,人家都夸她的手艺好。她说是打小跟你学的。”
朱裁缝的心情终于好了点,在裁缝这个行当里,但凡有人提他老朱,都是要竖起大拇指的。
“当家的,闺女上次回家的时候还说了,她还教婆家附近的一些女人们做衣服,那些女人也都夸她能干……”
老伴儿絮絮叨叨地说着,朱裁缝却是听得心里一颤。
刘长官要找的人很可能就是那些不挂牌子的家庭小作坊,万一闺女也牵连其中就麻烦了。
“你明日就去闺女家,让她这段时光不要做衣服了,也不要教其他的女人的了,明日一早就去。”
老伴儿诧异:“怎么了,她不是做的挺好嘛!”
朱裁缝眼睛一瞪:“让你去你就去,问那么多做什么!”
“你看你,跟闺女说这件事,总得有个理由吧?要不然我怎么说服她?”
朱裁缝表情缓和下来:“这样,你就说让她带着孩子来家里住一段时间,我有空了教教她裁剪和针法!”
“哎呦,那敢情好!”老伴儿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这是想通了?”
“什么想通、没想通?她那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的技术,还要去教人家,岂不是坏了我老朱家的名声?”
老伴儿笑眯眯地看着他:“你啊,就是一辈子嘴硬!咱闺女不仅心灵手巧,心肠还好呢!就前些天,给一个人做衣服,人家钱不够,她愣是少收了三成。”
“做衣服,做什么衣服?”
老伴儿说:“就是那种码头上扛大个儿的人穿的短衫短褂,那些布料,啧啧啧……
现在只要过的去的人家,肯定也不会用这种料子做衣服了。你不会忘了吧,当年你拎着酒肉去我们家见我爹娘的时候,还穿着这种料子的衣服……”
朱裁缝只觉得脑袋嗡了一下,后面老伴儿的絮叨,他是一个字儿而已没有听进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