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得过。”他一连做了数个深呼吸,弯腰捡起脱手的刀扇,借着崔止看不到的角度将几乎失控的泪意憋回,强装无事道,“冒昧一问,令岳因何身故?”
既是上香吊唁,自然要了解一下基本情况。免得等会儿进了灵堂跟死者晚辈寒暄,不慎说错话冒犯主家。崔止也懂这些人情,并未觉得文士问询僭越:“被歹人所害。”
区区五个字就让文士闭麦了。
他担心继续追问下去,人家再告诉他歹人是永生教徒,那就尴尬了,他还不被恼羞成怒的家属打出灵堂?他含糊感慨:“千灾百难,民生多哀,斯人已逝,崔郎节哀。”
不说还好,一说也勾起崔止哀伤。
崔止是标准的世家大族子弟,从出生开始就由三四个乳娘照料,记忆中的母亲对他总是冷淡,满心满眼都是丈夫如何、家族如何、庶务如何、崔止学业天赋如何,极少注意力是真正分给崔止整个人的。母子俩有心亲近彼此,中间总带着一道看不见的隔阂。
待长大,他对母亲恭敬有余,亲近不足。
母亲也从不与他谈心,更别说开导。
但是,岳母不同。
他在对方身上感受到寻常人家母子间的温情,没那么多冰冷疏远的规矩,也没那么多令人皱眉的利益权衡,仅仅是一个母亲跟一个儿子。她的开解或许不能解决实质上的麻烦,却能让崔止见缝插针缓一口气,不至于崩断。
崔止回过神,眼眶已经湿润。
叹气擦去泪意:“失态,让先生见笑。”
反正对方也不认识自己真实身份,当面垂泪也没那么丢人。崔止已经能看到视线尽头的清水庵,引文士入内去停灵的侧殿。文士在门口借着引下来的山泉水净手,从崔止手中接过三支香。灵堂简陋,正中孤零零停着一口不大棺材,此地也无人守着哭灵……
崔止看他视线就猜到他在找谁,解释道:“岳母生前是这间庵堂的主持,收留不少无家可归的妇孺和被遗弃的女婴,大灾之后又接纳患病难民,大多都安排在更空阔的后院。庵中米粮见底,山妻应该是去安抚他们了……”
文士听闻此言更是敬佩。
不知何故,当他置身这间清冷灵堂,上山路上频繁造次的心悸消失无踪,仿佛从未来过。文士看着这口简陋棺材,不知不觉掉下眼泪,连点香也忘了。看得崔止是一头雾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棺材里面躺着文士的岳母。
就算做戏,也不必如此拼命。
崔止正欲出声提醒,文士突然发问。
“令岳灵堂为何没设灵位?”供桌之上只有一点祭品,最关键的灵位居然没有设?
崔止道:“这是岳母的叮嘱。”
怎料文士反应格外大:“为何?”
崔止也问过崔徽需不需要他为岳母亲设灵位,崔徽却说这是亡母遗愿:“大概……想要做个阎王殿前无名人吧,岳母早年间行差踏错,做了些一生无法原谅的事情,这些年极力弥补仍郁结于心。她心有愧,便想以此种行事为当年赎罪,作为晚辈自然不能忤逆长者遗愿。”尽管这些罪名在崔氏家主眼中算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