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不起。
夫子顿步:【你挂印辞官了?】
【是想辞官来着,不过上奏被驳回了,龙颜震怒。】青年叹气,向来刚毅不屈的脸上写满可怜,【被贬这儿了,上任路上遇见个黑心的艄公,全副家当沉了水。如今一穷二白,只能来投靠夫子……还望夫子垂怜一二,允我一处安身之地、一身蔽体薄衣。】
夫子道:【那艄公可恨。】
青年游侠道:【确实可恨。】
一串鱼骨从小东厨飞出,几乎擦着青年脸颊,咚得一声,彻底没入他身后的廊柱。
艄公冲夫子道:【你滚!】
又冲着青年游侠道:【你也滚!】
一对没心没肺的狗男女!
月上中天,夫子洗漱过后坐书房备课,素手支着额角,带着湿气的白发垂落眼前。她正要将发丝捋到耳后,一只手先一步抚上发丝。宽厚掌心温热,不多会儿便用武气将她湿法烘干。她指了指旁边位置,示意青年坐过去给自己当个靠垫,坐久了有些腰疼。
【这些是你学生的课业?】
【嗯。】
【这一手字,比我拿得出手。】
夫子与他闲谈道:【天资是有的,只可惜性情不定,私塾这批孩子就数她最顽皮。时常带头捉弄其他的夫子,可偏偏长了一张甜嘴,三言两语就能给人灌一碗迷魂汤。】
说着,她沉沉叹了口气。
【也就是现在了,若是往前推个一二十年,她这个年纪都能被冰人说媒,定给哪家当媳妇,哪里能跟猴子似得,上蹿下跳没个消停。】夫子道,【打不得也骂不得……】
【你是她夫子,怎就不能打骂?】
夫子笑着在青年怀中转了个身,在青年不解的眼神中,双手捧着他的右掌放在自己平坦的小腹。在对方疑惑注视下,笑而不语。夫子凑近他耳畔轻喃:【你猜她像谁?】
青年游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私塾送走一批又一批学生。
有人在朝为官做宰,有人在野纵情红尘。
唯有夫子守着这间私塾,偶尔有三两好友登门,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她偶尔想走出私塾,去更远地方走走,但不知为何,每次看到院墙外探进来的摇曳树影又没了想法。
【一念天地阔……】
她手指挡在眼前,看着阳光从指缝穿过,一线天光洒在脸上,隐约觉得很是熟悉。
咚咚咚!
木门又被人敲响。
夫子以为是哪个旧友登门,打开却是一张陌生的脸。她警惕看着对方,来人衣着样式不似当下,倒像是几十年前的风格。蓦地,一道灵光从灵魂劈过,她猝然睁大了眼。
风停云散,天光破开迷蒙烟雨。
紧跟着便是天旋地转,视线被黑暗扭曲。
【咳咳——】再度有意识的时候,她听到身边似乎有人在争吵,争吵得非常激烈。
【寥少美,你……】
【你倒是动作快点……】
【……你们俩都出去!】
紧跟着便是一阵噼里啪啦动静,有人被推搡着走远,嘈杂声也逐渐停歇。她感觉喉咙处传来火辣辣的疼,有冰凉的刀锋和温暖指腹在皮肤上游走,又有什么尖锐物件刺破肌肤,跟着是丝线穿过皮肉的拉扯感……时不时还有一股充斥着生机的气息灌注全身。
方衍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
梅梦脖颈处的伤口已经处理完毕,心脉也不似刚开始那般虚弱到消失,只是能不能醒来、醒来有无后遗症,方衍是一点儿把握没有。走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