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2章
虞岁在看见黑胡子等人时, 大脑瞬间清醒,所有情绪都被压下,她朝岸上浮去时, 余光扫了眼离自己远远的卫仁。
她以为自己只是撕开一道细小的口子,只是利用了小小的一簇异火,却还是跟当年一样, 难以控制。
当年是钟离雀让她回神,而今晚若是没有那道雷蛇, 她的异火将点燃这片海域,外城的所有人都能看见。
随着虞岁的成长, 异火爆发的力量也随之增加。
此时仍旧有倒灌的海水不断拍打起浪花和水声, 黑胡子等人急忙赶来拉着虞岁上岸,看见她身上的伤和血色惊得脸都白了, 忙脱下大衣给虞岁披上。
“是属下来迟, 让郡主被农家那些卑鄙小人重伤,属下罪该万死。”黑胡子等南宫家术士惊得满头是汗。
梅良玉看回还在海水里的卫仁。
他今晚出城来杀魏坤, 追人追到一半遇上黑胡子等人, 慌慌张张地说什么郡主不见了, 有农家的痕迹, 郡主若是死了如何如何的话。
黑胡子知道他是虞岁的师兄, 便问是否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虞岁。
怎么说也是他师尊的宝贝徒弟,要真被农家的人杀了, 回头师尊说不定又要难过的好些天不跟他说话。
梅良玉用了卦术找虞岁的位置, 带着人御风术过来,这边明显有战斗过的痕迹, 五行之气在海水中爆发, 海水沉沉, 他看不见虞岁和卫仁,因为虞岁把卫仁压在太深处,夜里的月光也照不进冰冷深沉的海底。
他只能在感知动荡的五行之气中,让雷蛇将海中的两股力量击退再看情况。
海水卷着海底的人浮上水面,梅良玉本以为那股强势压制的力量是杀虞岁的,结果看见被海水卷出来的卫仁,再看看虞岁,若有所思。
卫仁被海水卷着浮浮沉沉,刚靠近岸边,想要上去,却听雷光一闪,让他把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抬头朝梅良玉看去。
“哟。”梅良玉跟他打招呼,“农家的走狗。”
卫仁听得苦笑,举起双手道:“我真没对她动手。”
梅良玉余光朝后方扫去,来的人不少,除了南宫家的九流术士,还有在外城各条道上盯着南宫家的人,又或者来看热闹的,这会都守在后方山崖上藏着偷看海边情况。
其中肯定也有农家的人。
梅良玉粗略计算下,来的人不少于三十。
之前这边的五行之气聚拢,海水震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个圣者在这搅乱五行之气。
所以会引来一部分人,黑胡子在找虞岁,也会惊动盯着南宫家的人。
梅良玉的听风尺发出嗡的一声,他点开查看。
年秋雁:“跑了。”
魏坤逃回学院了。
梅良玉轻啧声,转身朝上岸的虞岁走去,在这短短的几步距离中,他的视线捕捉到不远处胸口破了大洞,被穿心而死的卢海叶。
虞岁披着黑胡子给的黑色大衣,惨白小脸上的水痕依旧,她耷拉着脑袋,发梢还滴着水,血水混着海水晕染散开,让她的唇色更深。
梅良玉盯着她看了会,说:“打不过就叫师尊。”
虞岁眼睫轻颤,抬头看去:“……可以吗?”
还被困在海水里不让上去的卫仁神色微妙,她竟然不知道可以召唤常艮圣者?
“你是他徒弟,徒弟被人追杀,喊师父来救徒弟,为什么不可以?他只是没法主动出来,在外城,必须有人主动召唤他。这太乙也就你我能召唤他。”梅良玉对虞岁说,“该叫的时候就叫。”
这话似乎是提醒她,就是现在。
虞岁张了张嘴,从喉咙里艰难地溢出声音,低低叫了声:“师尊。”
滔天海水倒灌结束的这瞬间,风平浪静,而人们却感到无声的压迫感自天上而来,无法拒绝的意识入侵,海边和山崖上的人们都收到了常艮圣者的回应:
“我在。”
虞岁目光微怔,下意识地抬眸去寻找那墨色的痕迹,什么也没有找到,却又无比真实地感受到师尊的存在。
当你祈求就能得到回应的感觉,竟如此奇妙。
梅良玉朝远处山崖上看热闹的那些人扫去。
被常艮圣者意识侵入后,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马不停蹄地离开这片区域。
黑胡子等南宫家的九流术士都低垂着头神色恭敬,在这会不敢有半分异心和想法。
虞岁看了会黑沉的夜幕,见皎洁月亮,忽然笑了下。
梅良玉看回想要上岸的卫仁,又是一道雷击把人抽回去,卫仁从水里冒头,瞪着眼看他。
“出了太乙学院,和别人的恩怨是非、生死相斗学院只是不插手。若是杀的学院弟子,学院也并非全不知晓,这岛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学院都能知道,所以回去还是会被扣分的。”梅良玉看着卫仁,余光却扫向虞岁,“如何,你是要杀他,还是放他走?”
卫仁抹了把脸上的海水再次重申:“我真没对她动手!”
梅良玉似笑非笑道:“你跟后边死的那老头不是一伙的?”
卫仁神色一顿,没有立马回答,梅良玉轻抬下巴道:“跟我说也没用,你看我师妹信不信。”
虞岁站在岸上看海水中浮沉的卫仁,就像之前她看着卢海叶时一样,黑幽的瞳仁直勾勾地注视着,让卫仁心底生寒,生出第一丝惧意时,就已经没了对抗虞岁的力量。
卫仁深呼吸一口气,虽然全身都被湿透,却又看得出此刻他满头是汗,做出放弃的姿态,肃容对虞岁道:“我确实遵守了与你的约定,也没有告诉任何人你会九流术的事,只告诉了他息壤的问题和你的行踪,我以为你会召唤常艮圣者。”
“今晚的事是我不对,我……”
虞岁打断了他:“你认识素夫人?”
卫仁反应很快:“认识。”
虞岁又问:“知道她很多事?”
卫仁虽然觉得这话有些残忍,但在这时候确实该这么说才能让虞岁不杀自己,所以答道:“应该知道的比你多。”
“这样啊,”虞岁伸手擦了擦脸上海水,再看向卫仁时微微笑道,“我不杀你,但可以请你自废五行光核吗?”
她看起来又变成了那个优雅礼貌的小郡主。
连这般残忍的话也说得如此礼貌。
卫仁听得愣住。
黑胡子等人一言不发,在他们看来,就算虞岁真想要杀卫仁,那他们也得立马动手。
只不过黑胡子多了个心眼,眼前的农家弟子看起来跟素夫人关系匪浅,也许该留活口带回去给王爷审问。
“郡主……”卫仁刚开口,又被虞岁打断,她也很认真地说,“一想到你是五境术士,在学院里天天都能见到,一个比我厉害这么多的人有可能会杀了我,我就害怕。”
卫仁想要在此刻活下去,就该想办法让虞岁相信他,消除对他的芥蒂。
哪怕此刻,虞岁没说卫仁修行农家禁术,卫仁也没说虞岁开出了兵甲阵·修罗地狱。
他们彼此遵守约定,可他们也还有别的矛盾需要解决。
之前是虞岁遭遇生死抉择,现在轮到卫仁了。
卫仁后背生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不敢有任何异动。他被虞岁突然的爆发导致重伤,在南宫家的九流术士赶到后,绝无逃脱的机会。
更别说还有个梅良玉。
虽说梅良玉这个人奇奇怪怪,不一定插手,听说之前钟离山在他面前被别人暴打,梅良玉也只是在旁看着,没有出手。
但南宫岁是他的师妹,是和他师承一脉,常艮圣者的徒弟,卫仁不觉得梅良玉还会无动于衷不出手。
以及常艮圣者,也许只要虞岁一句话,他老人家也会帮忙。
“自废五行光核我做不到,这对我来说与死无异。”卫仁同样认真严肃,神经紧绷沉声说道,“但我可以自废修行,降至一境。”
梅良玉斜眼朝他看去,不碎五行光核,是不想失去拥有的九流术,对一个九流术士来说,失去五行光核,确实就相当于是让他死。
这自废修行也会对五行光核有不可逆转的损伤,虽然还能再修,却跟从前比要艰难得多,这辈子也别想超过九境,跟神魂光核境界无缘了。
虞岁也知道这些,但她还是看了卫仁良久。
她也想看看,别的人被逼至绝境时会是什么样子。
会跟她一样狼狈吗?
虞岁用了异火借给她的力量,增强了她的八卦生术,秒杀卢海叶时,雷光大闪,卫仁根本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就已经被雷蛇抽进海里。
在海水中,异火自海底深处上浮,它已经唤起了虞岁心中的毁灭欲,就在快要彻底沦陷杀意中时,被另一道雷蛇击退。
所以虞岁肯定,卫仁没有发现异火。
他来不及发现。
因为时机太巧了。
虞岁至今只用过两次异火的力量。
十三岁那年在池塘边,她用异火烧死那名大意的九流术士时,目光就被黑色的火焰吸引,那无视一切九流术的力量,太过强大,太过美妙,会让人上瘾。
从那天之后,虞岁就知道,异火这份力量不能用,因为她控制不住。
如果她的意识失控,异火第一个杀的就是虞岁。
她忍了这么多,就是为了活下去。
异火将整个玄古大陆都吞噬烧毁,那样的世界,跟让她死了也没区别。
虞岁不想被异火吞噬理智,被异火掌控,完全失去自我,成为只会愤怒烧毁天地万物的一团火。
而杀意总会让她愤怒。
虞岁盯着卫仁,瞧着他被逼至绝境的模样,头上汗如雨下,咬紧牙关,脖颈青筋若隐若现。他目光轻轻颤抖,海水下的双手也许已经紧握着不敢松开,可卫仁迎着虞岁的目光,不躲不避。
都一样的狼狈。
虞岁抬手掩面轻轻咳嗽,说:“动手吧。”
卫仁憋着的一口气在虞岁的一句话中悄然散去。
他凝聚五行之气,哑声道:“好。”
*
卫仁自废修行,从五境跌至一境,外加这次重伤,根本没力气回学院。
虞岁也受了伤,被黑胡子等人带回酒楼,等她清洗过后,带来医家术士为她治疗。梅良玉在楼下吃饭,他说他没吃晚膳就出来杀魏坤,黑胡子说今晚酒楼的一切对他都免费,梅良玉也觉得这机会不能浪费。
反正给虞岁治疗涂药的事他又不能看。
屋内点燃静神香,闻着心旷神怡,虞岁坐在床边,看医女给她手腕包扎,她上半身褪去衣物,几乎全都被带药的白色纱布包裹。
医女柔声说:“再过片刻就能止痛,药布等到明日晚上再拆,再涂抹我给郡主的药膏就好。”
“会留疤吗?”虞岁皱巴着脸看镜子里,另一只手指着自己的左脸被蛛丝划出的伤痕说,“那就破相了。”
“郡主放心,这清颜膏会把疤痕给您退得干干净净,宛如新生,绝对不会留疤破相的。”医女柔声哄道,“郡主依旧是最漂亮的郡主。”
虞岁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今晚只有医女说的话不会让她听得心生厌烦。
医女轻轻按压她的腰腹,温和的五行之气随着医女的动作在虞岁体内游走,为她修复断裂的肋骨。
“五行光核没有伤到,毒素也已经清除,没有什么大问题。”医女在门外跟黑胡子说,“这会已经止痛,等郡主先休息一会再找她谈事吧。”
黑胡子点点头,为虞岁关上门。
虞岁感觉很累,眼皮也很沉重,异火带来的燥热感却让她无法安睡,额上出现细密的汗,她伸手擦了擦,从床上坐起身。
她让黑胡子进来。
黑胡子心里已经做好了被虞岁臭骂一顿的准备,进屋后恭敬道:“郡主,您有何吩咐?”
“在太乙,你是听我的,还是听我三哥的,又或者是听顾哥哥的?”虞岁轻声问他。
黑胡子心中一惊,忙表衷心:“当然是听郡主你的,郡主你是未来的王府继承人,我是南宫家的人,只会效命南宫家的主人。”
虞岁让他抬头看着自己,此刻的南宫郡主目光澄澈,字字真心:“我以前无法修行,与母亲的关系不好,父亲也常常嫌弃,但我也想要证明自己配得上父亲的赐名。你是我来太乙学院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我可以修行以后,对我处处照顾的人。”
“你不像帝都的那些人,知道我是平术就瞧不起我,我很喜欢你,也希望你能成为我的人,因为你是我现在最信任的人。将来我继承王位,定会带你离开太乙,一起回去帝都。”
黑胡子被少女真诚明亮的眼眸蛊惑,又听她字字句句真挚,已经被说服心动。
离开太乙,回到帝都,也是他这些年努力的目标。
何况,郡主都说了,我可是她现在最信任的人啊。
“为郡主效力是我三生修来的福分,只要郡主一句话,属下必竭力完成。”黑胡子肃容道。
“今晚发生的事,我不想让父亲知道。”虞岁苦恼道,“一是不想父亲担心,二是我察觉到一些与息壤相关的事情,想要自己查明,到时候也好让父亲刮目相看一番。”
“不知你是否愿意?”
黑胡子忙垂首拱手道:“郡主不想让王爷知道,今晚发生的事情,就不会有人传回帝都。”
虞岁听后,抓着被子的手指才轻轻松开。
她是怎么杀了卢海叶的。
南宫明知道后一定会思考更多。
现在还不是时候,传回帝都的消息能拦就拦。
还好她展现出来的天赋,和身为常艮圣者徒弟的身份,让黑胡子对虞岁充满信心,认为她将来会逆风翻盘,回到帝都惊艳所有曾经看不起她的人。
她绝对是将来继承王府的人。
我得跟郡主搞好关系。
黑胡子是如此坚定着。
虞岁跟黑胡子谈完,又说了些话稳住他,聊了点关于农家九流术相关,等她身上的疼痛基本散得差不多后,才起身道:“我师兄呢?”
黑胡子忙道:“在楼下,郡主要下去看看吗?”
虞岁伸手摸了摸缠了药布的脖子,好奇问道:“他在楼下做什么?”
“之前在用膳。”黑胡子说,“他说没吃晚膳,我便让后厨给他准备了一桌,免费的。”
虞岁跟着黑胡子下楼去。
这会已是深夜,一楼已经没有白天的热闹,这会也没有客人,只剩下已经吃完饭的梅良玉坐在窗边,低头玩听风尺。
听见有人下楼的声音,梅良玉也没管。
直到虞岁朝他这边走过来,才抬头看去,看见脖子手腕都包裹着白色药布的虞岁轻轻挑眉,上下打量了一圈,觉得她这样又可怜又可爱。
“师兄,你要回去了吗?”虞岁问。
梅良玉点着听风尺答:“师尊让我看着你,你没事我就走了。”
“那走吧。”虞岁说,“我也要回学院。”
梅良玉这才看回她:“你不再休息会?”
“已经不疼了。”虞岁举起自己包扎的手轻轻挥了挥。
梅良玉笑了下,收起听风尺起身:“行,走吧。”
虞岁出门,上了马车,掀开车帘看还站在外边,神色莫测的梅良玉。
“师兄,你要御风术赶路吗?”她问。
长街寂静,唯有夜风吹拂着柱上灯笼。
梅良玉懒洋洋地回她:“累了,不太想用御风术赶路。”
虞岁左右看看,也没有别的工具给他赶路了,便歪头示意他上来吧。
梅良玉却被虞岁这小动作看得顿了顿。
*
马车速度与御风术不相上下,黑胡子亲自驾驶护送虞岁回太乙学院,随行的还有三名南宫家九流术士,在暗处保护着,以防万一。
虞岁与梅良玉在车内面对面坐着,梅良玉没有玩听风尺,就神色平静地看着虞岁。
她迎着梅良玉的目光眨了眨眼,等了会,发现梅良玉还是在看着她,虞岁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脸:“师兄,你怎么一直看着我?”
梅良玉双手抱臂,姿态懒散地靠着车壁,回她:“不然看哪?”
虞岁转了转眼珠:“看看别的?”
“别的什么?”梅良玉眸光后撇,眼神示意,“这就这么小,让我看别的避开你,更显得做作,何况这车上的布景有什么好看的。”
虞岁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他是真的敢说。
虞岁又问:“那师兄你看出什么来了?”
梅良玉答:“没仔细看,你想我看什么?”
虞岁想了想,问他:“师兄占卜一术如何?”
梅良玉轻抬眼皮:“很好。”
虞岁微微睁大眼,似好奇的目光:“那师兄帮我看看面相,测一测桃运吧。”
梅良玉很干脆地拒绝了:“不看。”
虞岁低头:“噢。”
梅良玉问她:“你不看吉凶富贵,看什么桃运?”
“我生来富贵,不缺钱财,根本不用看这个。”虞岁老实脸道,“吉凶总是参半,从前是,今晚也是,也不用看,能看的就只剩下这个了。”
梅良玉听得眯了下眼,漆黑的眼眸倒映着端坐在对面的虞岁,只她一人便填满了他的双目:“你生来富贵,不缺钱财,自然也不缺这几点桃运,这东西对你来说最是没用。”
虞岁似被他这话取悦,笑得眉眼弯弯。
“师兄……”话说到一半就被梅良玉截断,“你若是累了就睡,不愿说话就不要勉强自己。”
虞岁怔住。
她眉眼间浮现疲惫之色,轻轻叹气,垂着眼眸道:“可我睡不好。”
不是睡不着,而是睡不好。
梅良玉没有接话,他若问了,虞岁就会答,可他觉得虞岁连开口说话都很累。
他不说,虞岁也没有再开口。
两人谁也没提今晚发生在虞岁身上的事,马车内安安静静,可虞岁却觉得比之前自在了。
回到学院后,虞岁跟梅良玉告别,自己去了鬼道圣堂。
梅良玉也没有跟着,他望着御风术离开的身影,在夜里起雾的道上,像是一朵被飓风卷上天际后,又要重新跌落进泥里的小花,只想安安静静的,独自一人落地。
鬼道圣堂很安静。
深夜里连点风声都没有,虫鸣也停歇,虞岁耷拉着脑袋一步步走上台阶,她觉得这里很好,外城人太多,学院人太多,舍馆里的人也很多。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人。
她想去没有人的地方,又或者人们进不去,来不了的地方。
虞岁走上石阶后就不动了,她的力气只能支撑她走到这里,再无法往前一步。
她在石阶上坐下,挨着边缘的石柱。
大殿外的空地里爬满了绿藤,除了绿藤,也有不少花树果树,春日到了尾声,不少花树都谢了,只剩下翠绿枝叶。有的果树繁花凋谢后,能看见枝头挂着的一颗颗青色的小果。
虞岁的视线漫无目的地从花果树掠过,最终看向遥远的天际,凝视着不知名的远方。
她只是安静地看着,就连天地万物也不知她在想什么。
直到晨曦的光芒洒落在这世间,她才轻轻合上眼睡去。
虞岁在鬼道圣堂睡去,无人打扰,因此一觉睡到下午,日光时而隐入云层,洒下阴凉,时而破云高照,赠予大地温暖。
太过温暖,让虞岁缓缓醒来。
在圣堂大殿里玩听风尺的梅良玉抬头看了眼外边,在那睡了一整天的人醒了,日光太晒,热醒的。
虞岁抓着衣袖擦了擦脸,抬手遮阳,左右看了看,发现后边有人,又转过身看去。
梅良玉瞧虞岁猫着腰转身看过来的模样,觉着她是满血复活了,便提着食盒过去,在虞岁身边放下。
“在这吃还是进去吃?”他蹲下身问虞岁。
虞岁像小猫洗脸,又抓着衣袖擦了擦脸,微微抬首望着梅良玉,一双眼明亮清澈:“谢谢师兄,在这吃。”
梅良玉把食盒往前推去:“记得给钱,你师兄不富贵,很缺钱财。”
虞岁开着食盒,先给自己倒了杯喝的,捧着杯子喝了两口润喉:“嗯!”
梅良玉单手支着脑袋看她:“师妹,钱多花不完可以给我花。”
虞岁捧着杯子,目光怔了下,看向梅良玉说:“师兄,我不给男人花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