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哪怕面对各国君主的时候都会习惯性冷嘲热讽,更何况是他这样的身边人,他早就习惯了。
塔列朗这时候,终于把视线从画作上移开了,接着,他又以留恋的视线看了看自己这装饰奢华的房间,又透过窗户,看了看窗外那精心修饰的城堡和花园。
“我所拥有的这一切,并不是天然都属于我的,它需要保卫,保卫它所花费的力气,绝不比得到它更小。”塔列朗亲王冷笑了一声,“而我的子女们,他们没有我的能耐,所以他们保卫不住这些。”
所有人都知道,尽管塔列朗亲王曾经结过婚,而且有情妇有子女,但是却没有“合法”的子嗣。
这也就意味着,在他死后,他的私生子女并没有足够有分量的继承权主张,来继承他的财产。
就在亲信的注视下,塔列朗亲王平静地开口了。
“我的朋友,我对这个世界从没有抱有任何期待,我见识过最黑暗的恶,最纯粹的恶,我甚至很高兴自己也是其中的一部分……人间最丑陋的一幕幕我都已经司空见惯,我也绝不指望自己能够有幸升入天堂。
那么,在我踏入地狱的那一刻,秃鹫们就会随之而来,我毕生积攒的财产,就是它们梦寐以求想要分食的猎物,我知道世界就是这样运行的,这种事我自己也做过,所以我绝不会责备别人想这么干。”
亲王以一种冷漠的嘲讽语气,对着亲信解释,“没错,波拿巴的小子居心不良,但是我们的国王或者奥尔良公爵难道会更加温柔一点吗?不,朋友,他们都是一样的,既然我没有合法的继承人,他们就会想尽办法折腾我遗留的家业,他们不会有任何负疚感,恐怕还会觉得自己是在替天行道呢……”
塔列朗亲王早已经洞察世情,而且习惯了以最恶意的角度去揣测他人,他自知自己树大招风仇家遍地,所以也绝不指望自己身后事会一帆风顺。
他深信,在他死后,他那庞大的遗产,在没有“合法”子嗣的时候,无论如何都会被当权者宰割一次,能够留下多少给他的私生子女们,纯看运气而已了。
他对此不会抱有任何侥幸想法。
他并不会感到害怕或者愤怒,因为他打心眼里就觉得这种事是理所当然的,换了他自己也会去干——而且他之前确实也干过。
他的世界观是完整而且自洽的,一视同仁地把所有人看成是无可救药的恶棍,绝不会为单独自己开脱。
正因为如此,尽管心知肚明那小子如果未来掌了权,在自己死后就会把自己珍爱的收藏都搜刮一遍,他也毫不介意。
曾经当过高级教士的他,比普通人要更加蔑视神灵,及时行乐就是他的准则,而死了就是死了,又有什么理由去在意死后之事?那不过是编出来哄骗愚民的玩意儿罢了。
教训完亲信之后,塔列朗亲王的视线又重新放回到艺术品上,目光当中充满贪婪和迷恋。
“至少我活着的时候,能把这世界吮吸一空……”他喃喃自语。
不久之后,收拾好的一行人,悄悄地离开了风景如画的瓦朗赛城堡,踏上了前往巴黎的旅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