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吗?
是的,世界对于安东尼来说变得奇怪起来,他每次沉默着回到房间,拉开窗帘向外观察着他看了三十多年的街景,确认这个世界是否还是他熟悉的样子。
渐渐的,他似乎也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劲,他开始变得小心翼翼,不再指责那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而是悄声问女儿,我们家今天有客人吗?
手表对他非常非常重要,他执着于寻找它,不只是确认时间现在几点,更是他熟悉的认识世界的工具。他努力的想像他过去成功克服过的那些困难那样度过这一次,但是这一次他过去的人生所有的经验仿佛都失效了,是的现在时钟指向八点,他还穿着睡衣,窗外阳光正好,但这不是早上八点,已经是晚上了。
电影多次提到安东尼对手表的执着,因为这个时候的他,只能通过手表来确定时间啊,没有手
表,他甚至昼夜不分,这是他唯一能够寻找的安全感。
在影片的最后,在安东尼甚至不确定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在他再一次感到无助希望妈妈来接他回家的时候,他终于变成了一个好照顾的只会说yes的老人,那一刻我觉得非常非常难过。我们花了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努力,靠近自己想成为的样子,终于成为一个有权利说不的人,到最后连决定什么时候换衣服的自由也没有。是,阳光正好,风景很美,但我就只是不想出去,不行吗?
那么我们可以问问自己,假如我是那个老人,我有什么可以做的更好的吗?
把时间和记录精确写在每一天的报纸上?
速写遇见的每一个人?
就算这些我都能做到......可事实上不太可能,阿兹海默不只是记忆问题,还包括了认知失调,距离判断、深浅判断不准,视空间会出问题,就算我画技没变形,画出的眼中世界也未必是客观的,问题是从哪一天开始呢?假如人生只剩下不停的记录,真的还有必要继续吗?遗憾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安乐死似乎也没法再担当一个保险措施。
安乐死出现的本意是让人可以选择有尊严的离开,最重要的是个人意志。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如何厘定这种个人意志呢?是确诊得病后决定安乐死的我,还是突然在注射前醒来说no的我?
目前对这件事最好的准备预案:吃饭、运动、工作、社交,认真生活、注意筛查。假如未来的我不幸罹患,对死亡的观念没有发生变化,我会选择在早期确诊的时候执行安乐死。完成手头的工作,交接或画上句点,不抱侥幸心理,坦然赴死。但是那个时候我真的能坦然吗?我也不知道。
假如我是那个女儿呢?
在丈夫当着父亲面说他病了,说要送他去养老院的时候;在他对着老父亲放狠话,殴打他,指责他毁掉他女儿人生的时候。愤怒、不可置信、事情已经这样了你怎么还要来添乱的情绪之外,会否记起保护你是他一直身体力行的对于婚姻的神圣承诺。不过这种「保护」的界限每一对关系都不同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