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一刻他甚至想把她轰出去,一个人静静。
她盯着他,借着屋里的灯光打量他。这丫头平日里不是叽叽喳喳就是大吼大叫,但其实是个聪明伶俐又十分擅长与人交往的人,对别人的情绪和形势的把握很少有失误的时候。此刻见他状况不对,也不追问,只是小鸟依人地靠在他身边,低头用手指摆弄着发梢。
境初的心登时有些软了。然而想起自己从头到尾和傻瓜一样被人愚弄,又气不打一处来。“你给我抬起头来。”
她听话地抬起头望着他。哎呦呦,瞧这对眼睛,就像旁边整湖的水被装进去了一样。每眨一下眼,他似乎能听到浪拍岸边的声音。想起那次在前庭地的蜾蠃舰上,她同雨神学过什么从天上取水的法数,多半是使到眼睛上了。装,继续装!
“你和我在一起,就是因为陌岩死后有两个魂转到我身上了,是吗?”他沉声问。
“等等,”她伸出一只手来挡在他面前,脸上一副迷茫之色。“让我想想啊。陌岩……这个名字怎么听着有点耳熟呢?”
“少跟我来这套,”他把她的手按下。“你认识他的时候,我已经三十好几了。我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明白吗?你找错人了。”
“谁也没说你们这辈子一样啊。”忽闪、忽闪。“哦,你刚才是去见灵宝了吧?他其实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你和陌岩在佛国的时候是同一个人,这总没错吧?那时候我是佛国的一只鸟,已经和你俩私定终身了。你估摸着你跑得了吗?”
“有这种事?”他心里迟疑起来,神色依然冷峻。方才灵宝展示给他看的那栋木屋,应当就是陌岩佛陀在佛国的住处。确实有很多鸟在飞来飞去,也不知在做什么。不过,佛陀有可能看上只鸟吗?
“你还记得上次在画展上看到的那只小红鸟吗?那就是你在佛国时画的我。不信你去问灵宝,他一眼就能看到我上辈子长什么样儿。”
说着,又往他身上靠了靠。他的胳膊被她柔软的胸触碰到,有些发麻。连色诱都使上了?他一边暗暗骂她,一边又有些受用。
“之前我跟陌岩在一起的时候就奇怪了,”她接着说,“别人都说他完美,我却老觉着缺了点什么,还是样至关重要的东西。当时也想不明白,现在知道了——不会画画!”说到这里她一拍大腿。
油嘴滑舌,真是没一句真话。他想告诉她,他比她大十几岁,一眼就能看穿她这个小丫头的那些伎俩。
然而为什么假话又偏偏这么好听呢?如果她愿意骗他一辈子,他也愿意被她骗,又有何不可?别人管得着吗?
“什么叫缘定三生?”她此刻的神态颇似个说书先生。“你看看啊,之前在天庭的时候,小川为啥会把袜子扔到你茶杯里?蟠桃会上那么多人,仙花为啥专砸你脑袋?你头很大吗?七个姐妹中,王母为啥专挑我来接待你这个嫖客?”
嗯?这叫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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