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纯洁,我恨善良,我都不希望哪里有什么美德,我希望大家全都腐化透顶。
——乔治·奥威尔《1984》
暴动是什么东西构成的?
一无所有,而又一切都有。
一点一点放出的电,突然燃烧的火焰,飘游的力,流动的风。这风碰到有思想的头脑、虚幻的念头、痛苦的灵魂、炽烈的情感和呼号的苦难,并把这些一齐带走。
带到什么地方?
漫无目标。
通过政府,通过法律,通过别人的豪华和横恣。
最伟大的和最卑微的,在一切之外,闲游窥伺希图乘机一逞的人,流浪汉,游民,十字路口的群氓,夜间睡在人烟稀少的荒凉地段,以天上寒云为屋顶的人,从来不肯劳动、专靠乞讨糊口的人,贫苦无告、两手空空的光棍,赤膊的泥腿子,都依附于暴动。
任何人,为地位、生活或命运等方面的任何一件事在灵魂中暗怀敌意,便已走到暴动的边缘,一旦发生暴动,他便会开始战栗,感到自己已被卷入漩涡。
每次暴动,都会使店铺关门,证券跌价,金融萎缩,市面萧条,事业停顿,破产纷至沓来,现金短缺,私人财产失去保障,公众的信用动摇,政府与公司管理紊乱,市面上的资金回笼,最终导致劳力贬值,失业率激增,处处人心浮动。
这就像是一种活跃于社会大气中的龙卷风,在气温合适的某些条件下突然形成,并在它的旋转运动中奔腾翻涌,把高大个子和瘦小个子、坚强的人和软弱的人、树身和麦杆、一齐卷起,铲平,压碎,摧毁,连根拔起,最终裹走。
不知道为什么,亚瑟的脑海中忽然翻涌起了这些陈旧的段落。
他为什么会想到这些,他并不清楚。或许从前读到这些话的时候,只是觉得这些古旧的话语不过是一份平淡无奇的历史记录。
然而,当这一切的一切发生在他眼前的时候,他才感觉到这些话语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躁郁与苦痛。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现在所处的位置居然会是在龙卷风袭击之处。
普伦基特发现这位年轻的长官似乎陷入了沉默,这位从半岛战争时期就一直活跃在战场上的老兵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长官,现在可不是您走神的时候。没人喜欢动刀动枪的,哪怕是在战场上,更何况今天还是镇压暴动了。但是,正因为没人喜欢干这种事情,所以在战场上,指挥官通常需要表现的比士兵更坚定。您今天的表现非常出色,至少比滑铁卢战役时统领我们右翼的奥兰治亲王出色。因此,我相信,今天很快就会过去。”
亚瑟深吸一口气,鼻尖传来的气味不止有硝烟还有一股子铁锈味的血腥。
“你说得对,普伦基特。火灾开始的时候,一瓢水就可以将它熄灭。过了一会儿,就需要一桶水。再过一会儿,就要用水龙头了。再以后,房子就被烧掉。此时此刻,我该下令了。”
亚瑟开口道:“正如拉法耶特所说,在某种情况下,如果起义能是最神圣的义务,那么,暴动也可以是无可挽回的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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