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刚点燃的灯盏, 火光还晃得厉害,便照在他格外认真的面庞上,一番话愣是说出了一种宣战般的味道。
周满忽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 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对方看了半天, 终于没忍住笑出声来, 而且越看越觉得好笑。
周满走到桌旁,端起那碗药来仔细看了看, 闻见那一股浓郁的苦味儿时便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只道:“笑你不自量力。”
周满却已将那一碗药放下, 声音悠长:“菩萨, 你有没有想过,你和我从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的人?和我这样的人待久了, 你的底线也会被不断拉低。我会成为你的深渊、你的劫火, 把你从高处拽下来,说不准烧得你连骨头渣子都不剩下一丁点儿。”
说这话时, 她的目光便毫不避讳地落在他裸露的脖颈上,仿佛屠夫注视着即将牺牲的祭品, 思考着如何下手才能稳准狠辣——直白且危险。
周满以为,这至少能让这尊泥菩萨想起一些不太愉快的记忆,进而想起她这个人的本质,知难而退。
岂料,这人凝视她片刻, 竟然摇头:“不, 你不是。”
王恕立在桌旁,声音异常笃定:“倘若我有一日放低了自己的底线, 那一定是我自己愿意、自己选择了放低,和别人没有关系。再说, 你怎么知道一定是你把我拽入深渊,而不是我拉你出来呢?”
屋内那一簇闪烁的火光,便映照在他乌黑的深眸里,连带着她的身影也似被裹在这一点火光之中。
该不该说,这个人也很有自信呢?
或者说……
很不怕死呢?
周满眼中充满了一种微妙的情绪,只问他:“你知道,这次投毒之事,在我这儿还没结束,我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吗?”
王恕竟道:“以直报怨,你自不该善罢甘休。可至少接下来,你绝不会再用自己作为筹码了,不是吗?”
真凶是谁,实已确定了大半,端看如何才能报了这个仇罢了。
他搭着眼帘,只将她先前放下的药碗重新搁回她面前,然后才抬眸:“可以喝药了吗?”
周满忽然有些头痛:“这什么?”
王恕道:“我翻过了一些医书,‘待日晞’的毒有药可解,这是我近日来试过效果最好的方子,你若连续服上十天,差不多能将根骨上所沾之毒根除,对将来修炼的影响不大。”
周满只道:“岑夫子已留了话,命春风堂为我诊治祛毒,以便将功补过,无须你操心。”
王恕便看向她:“你信得过他们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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