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爷不耐烦地挥挥手。
得到了许可之后,巩云庆才敢继续挑起扁担,把水桶送到军爷住的木屋前放下。
那木屋原本是巩云庆的家。
这时,一个中年大姐匆匆跑来,说:“巩三哥,翠云家的小子死了,你快去看看吧。”
巩云庆急忙跟她过去,只见一个草棚子里挤了好几个人,哭声震天。
见到巩云庆前来,里面的人纷纷让开一块地方,让他也进去。
只见一个头发全白的妇人抱着一个遍体鳞伤的少年尸体,哭得最为辛酸。
这妇人是个寡妇,年纪其实和巩云庆差不多,都是四十五六,她的头发是在前天昨天这两天之内骤然变白的。
她唯一的儿子前天挨了军爷的打,躺在破席子上熬了两天,终究没能熬得过去。
村人恳求过军爷,想要上山去采草药,但不获得许可。
巩云庆把手掌握住孩子的冰凉的手,尽自己所学所能,胡乱念了三五句往生经,又安慰说:
“孩子从今往后不必受苦了。如今棺材咱们是不能指望了,就用席子卷起来,停尸七日,然后就在山崖边上埋了吧。可别哭得太响,招惹军爷们。”
失了依靠的寡妇对巩云庆练练道谢,巩云庆却连耳朵都红了,感到万分耻辱,像是逃跑似的离开了这个草棚子。
他本是个有本事的人,受到乡亲们的信赖,如今却只能做到这些。回想起此前充满希望的几个月,那一切都只像是一场梦。
巩云庆本是镇中洲的一个佃农。
他从小就没有土地,卖力气吃饭。
他生得身躯长大,体格健壮,是远近闻名的庄稼把式,耳目又灵活,而且他还利用各种机会学习,会一些木匠活,识了一些字,甚至连别人做法事的时候他去帮工,他都能从和尚嘴里偷学几句经文。
有时看到乡老、绅员给人评理,他总是会想,如果换我去管那些事,我能管得更加公道。
即便如此,直到四十多岁,他仍然只是个佃农,无法拥有属于自己的土地。
去年夏天大旱,秋季附近几个县都是接近绝收,绝望的气氛笼罩了平原大地。
好些他所熟识的乡亲都准备卖地了,将成为和他一样的佃农。
在那个时候,巩云庆就站了出来,对乡亲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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